你太高明。
他在自家親爹面前,還不敢耍那些小聰明呢,何況是在皇子的面前?
管理很清楚,佟籌之所以會幹出這樣的事來,就是因為六皇子的年紀小,讓他想當然地就認為,六皇子不是個能做主的人了。
可是,他也不想想,六皇子能搞出這麼大的事來,又豈是隻靠家裡長輩的寵愛就可以的?
真正的聯賽,至少得兩三年之後才能開始了。
如今,齊晟除了讓人到處宣傳造勢之外,最大的煩惱,就是如何應對越來越難對付的於先生了。
“先生,我一向胸無大志,這《資治通鑑》就不用學的太詳細了吧?”
齊晟把書頁抖得嘩啦啦直響,恨不得把上面的字都給抖掉了。
“殿下此言差矣。”
於先生的笑容很標準,三分溫雅,三分慈和,外加四分的中正不阿。
他語重心長地對齊晟說:”殿下不喜歡動筆寫字,臣也就不強求了。但臣受命於天子,來教導殿下,這俸祿卻不能白拿。”
“那先生的意思是……”
齊晟有了不好的預感。
於先生笑得純良無比,說話的話卻猶如夢魘,“既然殿下不喜歡寫字,這功課就從別處找補回來吧。來,殿下,翻開《資治通鑑》的第一節,從今天開始,殿下的功課,就從讀史開始吧。”
齊晟:“……先生,我覺得,這件事,咱們還可以再商量一下。”
於先生顯然是早有準備,“此事臣已經請示過了陛下,讓陛下讀史,也是陛下定下的。”
“父皇讓我讀史?”
齊晟覺得,他遇到了人間迷惑。
雖然讀書人都會讀史,畢竟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嘛。
但是,一個天子,讓皇子讀史,卻又有不同的意義。
所以,不但齊晟迷惑,於先生也同樣覺得迷惑。
他原本只是看六皇子這段時日玩兒的太嗨,怕天子心裡不滿,所以才主動出擊,請示天子,給六皇子加一點兒課業而已。
但他原本想加的,是《老子》。可是還沒等他把這話說出來,天子便說:“小六這段時日的確是荒廢了課業……”
“陛下,”於先生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六殿下雖然玩兒心重了些,但該學的課業,可是從來沒有耽誤過的。”
“哦?”齊覃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說,“這麼說來,小六很是聰慧了?”
於先生中肯地說:“於先生的記性與悟性都是當世少有,但那一筆字嘛……”
他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關於六皇子的字,他實在是不忍心評價。
他看得出來,六皇子對他這個老師,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只是,尊師重道和逃課不寫作業,在六皇子心中,並不衝突而已。
而於先生對六皇子這個學生,總體來說還是很滿意也挺喜歡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試出了六皇子的天賦之後,就放縱他不寫描紅的功課,讓他傳出一個不學無術的名聲,以免捲入皇子之間的奪嫡。
可以說,六皇子之所以有這一筆爛字,於先生是要負一大半的責任的。
畢竟,以六皇子對他的尊敬,若是他態度強硬,何至於此?
齊晟的毛病,齊覃也是知道的。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了句:“不喜歡寫字也無妨,那就讀史吧,讀史不用動筆。”
於先生一怔,“陛下,這……”不太好吧?
齊覃打斷了他,“就這麼定了。唔,朕這裡有一部《資治通鑑》,你拿回去,從明兒開始,小六的窗課,都換成這個。”
於先生:“……是。”
既然天子已經發話了,於先生雖然猜不透天子的用意,但還是要遵旨行事的。
“所以,殿下,此事不是臣的意願,也不是臣可以改變的。”
齊晟:“…………”
——好吧,這一位,是真惹不起。
不過……
“《資治通鑑》學完了,不會還有《太史公書》等著我的吧?”
於先生又露出了那種標準的笑,“陛下的心思,豈是臣能猜透的?”
齊晟……
好吧,他想,他已經知道了。
“那先生,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
對不起,對於讀書這件事,他實在是享受不來。
半個月之後,於先生再次受到了天子的召見。
“小六的《資治通鑑》學的怎麼樣了?”
於先生:“回稟陛下,還好。”
“還好?”齊覃眉毛一挑,“這話,是小六教你的吧?”
於先生乾笑:“陛下英明。”
齊覃擺了擺手,“你也不用說這種套話,朕的兒子,朕自己瞭解。”
聽了這話,於先生瞧瞧抬頭,窺了窺天顏,見他沒有動怒的意思,就試探性地說:“陛下既然瞭解,就應該知道,六殿下志不在朝堂。”
所以,您就別把他往局裡帶了吧。
對這個學生,於先生也是用心良苦了。
齊覃靜靜看了他片刻,直看得他冷汗都下來了,驀地一笑,“這小子倒是會收買人心。”
於先生嚇得腿一軟,差點兒沒跪下了。
“陛……陛下說笑了,六殿下赤子之心,臣年紀大了,就喜歡這樣的孩子。”
齊覃眯著眼看著他,眼中帶著深切的懷疑,“你確定不是因為他長的好?”
於先生:“……哈?”
——實力詮釋一臉懵逼。
“哈什麼哈?”齊覃不滿地說,“你不能因為他長得可愛,就對他心慈手軟。”
於先生嘴角抽搐,“臣往後一定注意。”
——感情,剛才都白緊張了。
見他姿態重新放鬆了,齊覃才遲疑著說:“這《資治通鑑》……”
於先生豎起了耳朵,只盼他說出一句“不必讀了”。
這本書,也不是不能讀,但他自己教,和天子叫他教,完全是兩個意義。
但齊覃沉吟了半晌,終是道:“繼續叫他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