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在修族譜儀式之前,他照例要先說幾句場面話。
“想我們阮氏在臨安落地生根,至今已有兩百餘年,宗族發展至今,實屬不易,望各位今後當更加努力,謹記先祖遺訓,為光大宗族貢獻自己之力。”
眾人也都例行公事的點頭,只等待族譜一修,就可各回各家。
豈料阮青江卻忽然將話鋒一轉,道,“只可惜世間士農工商,我們行商者地位低下,任族中子弟再如何努力,卻總是低人一等,受盡白眼。”
阮家先祖便是以經商發家,後輩們也幾乎都是做生意的,這句話戳中眾人心事,紛紛嘆氣起來。
“不過,”
阮青江又將語聲一轉,看向了阮青嵐道,“眼下正有一個機會,可改變我們阮家前程,這希望,就全在二弟身上了。”
阮青嵐哦了一聲,問道,“不知大哥所言是何事?”
阮青江裝模作樣的看了看眾人,又輕咳兩聲,終於道出正題,“你們來時,可是在河上遇到過武王府的貴人們?大哥也不瞞你,武王世子看中了安若,前幾日託人知會與我,打算與我們結親呢。”
這話一出,眾人一片驚訝。
須臾,竟有老頭捋須嘆道,“武王乃先帝親骨肉,當今陛下親弟弟,武王世子乃正統皇族,這丫頭能被如此貴人看中,可真是她的福氣!”
話音落下,竟還有不少人贊同起來。
能與皇族攀親,當然是提升家族地位最有效的捷徑,大家都是做生意的,這筆賬誰不會算?
可唯獨阮青嵐面上沒有一絲喜色,只涼聲道,“我雖不常在臨安,卻也聽說過這位世子早已娶了世子妃,院中妾室也有好幾房,此事怕是不合適。”
阮青江卻笑起來,“二弟玩笑了,便是世子沒有娶世子妃,以我們的身份,安若又能做得了正室嗎?”
這話一出,眾人又都跟著笑起來,彷彿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在嘲笑阮青嵐異想天開。
阮青嵐失望透頂,冷聲道,“我做的是正經生意,不偷不搶,在世間也自認光明正大,世道如此,我也從未有過什麼攀龍附鳳之心,孩子是我心頭肉,我絕不會叫她去做妾,請諸位死了這條心吧。”
說著他又嗤道,“堂堂男兒,振興家業乃天經地義,將圖謀都放在女子身上,實在令人不齒。”
“你……”
這話叫眾人都是一噎,阮青江更是被堵得差點說不話來。
可他今天抱著要促成此事的決心,所以忍了又忍,硬是將脾氣給壓了下去,又道,“二弟莫急,這世子的妾,其實尋常妾室可比的,世子世子,將來乃是要繼承王爺之位的,多少年後,這就是咱們這一方水土最大的貴人,能侍奉這樣的天潢貴胄,為其生兒育女,那是多少女子想都想不來的好事,又是多少家族的榮光!”
“說得是啊!”
多年的族長沒白當,阮青江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說出來,竟引發一片共鳴,眾人都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向阮青嵐,彷彿他再不應下,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不肖子孫。
阮青嵐直覺諷刺,冷笑道,“好一番家族榮光!我且問一問大哥,問一問在座諸位,若有機會,你們可願將自己的骨肉送去做貴族之玩物?”
沒錯,什麼妾室,說白了那不就是權勢勳貴們的玩物?
果然,這話一出,有不少人踟躕不語,但沒過多久,卻還是有人道,“若能為家族犧牲,做這算得了什麼!”
阮青江抓住機會,趕忙附和,“說得對!這好機會並非人人都有,再說,你又何必將話說的那麼難聽,難道王府是刀山火海不成?”
阮青嵐失望至極,再不願與他們浪費時間,只道,“我寧願將這機會拱手想讓,各位誰想攀這份榮光,誰去便是!”
他拒絕的徹底,直叫堂中一片失望,尤其阮青江,已是徹底沒了好臉色。
“既然二弟不願為宗族付出,那今日阿皓上族譜之事……怕是要緩一緩了。”
阮青嵐早已猜到他會出此一招,冷笑一聲道,“若大哥以此來要挾我,非逼自己的侄女去做妾,那不入便不入吧,他日待阿皓長大,得知今日之事,定然也會不齒。”
語罷不再多說,直接起身出了祠堂。
“你……混賬!”
身後眾人面面相覷,阮青江則被氣得面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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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此事不成, 心急的並非阮青江自己。
他自祠堂返回家中,阮明德立時迎上來詢問結果,待聽到阮青嵐的反應, 也著急起來。
“爹,現在怎麼辦?我好不容易才等這麼個機會, 難道眼睜睜的看著這縣尉飛了?”
這便是高霽允他們的好處。
阮明德資質平庸,若憑本事考, 猴年馬月才能考出仕途, 但若一個堂妹就能換個縣尉,豈不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所以, 他們如何能輕易放棄?
“敬酒不吃吃罰酒,既如此,就別怪我不留情面。”
阮青江咬了咬牙,對阮明德道,“你去王府找一下林管事, 看世子哪日有空,可來趟家中。”
語罷又補充道, “切記要快, 估摸他們很快就要離開臨安了。”
阮明德愣了愣,待明白爹的意思, 趕忙應了是。
外頭天色還不晚,他心急火燎,登時就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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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阮府中來了一位貴客。
若論對方身份, 怕是叫全家出來相迎也不夠禮數,但阮青江為了成事,卻是誰也沒告訴,只同兒子管家等在門外相迎,再親自請進了前院。
其實若放在從前,堂堂武王世子是絕不會屈尊降貴到小小商人家中,但今次為了那心心念念卻又狡猾如狐狸的美人,他來一趟也無妨。
其時已經是午飯時間,加之外頭烈日驕陽,府中其他人都在屋裡納涼,也並無人察覺家裡來了位這樣大的人物。
今日阮青嵐照例出去辦事,院中還是秦氏與孩子用飯。
自打那日祠堂裡阮青嵐與阮青江撕破臉,她們索性也不去與大房打什麼交道,關起門來自由自在,只等著碼頭上的貨船將貨裝滿,立時返程便是。
阮府有專門的膳房,比汴京的不知大多少,光廚子就有四個,能做南北東西各類風味。
譬如今日的飯菜乍一擺上桌,便覺賞心悅目,紅的綠的葷的素的,每一盤都色香味俱全,香味撲鼻。
大抵是曉得她們二房的喜好,今日這菜式還特意迎合了她們的口味,有趙氏愛吃的鱔絲,芳若愛吃的松鼠魚,以及安若喜歡的八寶豆腐。
秦氏特意向送菜的丫鬟們給了賞,“每日這麼伺候我們,你們也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