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下去,而是在他的身邊仔細嗅了嗅,滿腦子問號地道:“小妖,難道你生前很善良?怎麼這麼香啊?”
這是什麼神魂,離遠些還不覺得,湊近了之後那叫一個香。綠髮小鬼才吸了兩口,就覺得腦子暈乎乎地,扒著他的手越湊越近。
江應鶴撤回手,立即起身攏了一下衣領,匆匆道:“我先走了,改日再聊。”
他身上是一件法器變化的殘破紅衣,符合怨靈化鬼的氣質。衣衫上濺著或
深或淺的血珠,有的已凝涸、有的還溼.潤未乾,從裂開的地方露出冷白如霜的膚色,以及精巧的鎖骨邊緣。
衣衫裂口從腰上開了一半,這具身軀除去平常時道服仙袍的包裹,露出了窄瘦的側腰,即便不上手,而用視線目測,也能察覺到江應鶴似乎很輕,彷彿可以很輕易地環住腰身。
綠髮小鬼看著他起身離開,才從背影中發覺這小妖的形體有多好看,抹了一把嘴邊的口水,剛想叫住江應鶴,一旁沉暗的天空再次發出轟隆的劇烈聲響。
鬼修們紛紛一震,看向天邊,見到原本沉暗一片的雲霧之中,裂出鮮紅的縫隙,李還寒的聲音劈開雲霧,逼面而來。
“秦鈞——”
他的聲音不復任何一刻的溫柔,只有無限的冰冷。
“出來。”
下一刻,原本安靜昏暗的幽冥界都隨之震動,冥河之水急速倒流。在遠處的半空之中,秦鈞和長夜的身形展現了出來,鮮紅的血光消退,李還寒站在兩人對面,眸光森寒。
這是三個人全部掉馬後,唯一一次除了打架的聚首。
江應鶴原本想離開,結果猛地被這場面一嚇,沒能邁開步。他轉頭一看,整個茶館的鬼修們都噤若寒蟬,向秦鈞的方向俯首。
“還敢出現。”秦鈞灰眸發冷,他手掌展開,通體銀灰的長劍從虛空中浮現,落入手心。“李還寒,你的復生血池還真不少。”
他這段時間起碼劈碎了十幾個血池,也跟長夜聯手了十幾次,但李還寒實在太難殺了,這隻天魔的復生血池遍佈各處,恐怕除了渡劫天雷,很難徹底把這隻魔弄死。
一旁的長夜凌空站立,唇邊還帶著一絲微笑,但他眸光陰鬱冰寒,在望向李還寒時,內中充滿了躁怒。
“師尊離開了。”李還寒開門見山地道,“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距離不遠。人間的範圍我找過了,只差你這裡。”
秦鈞盯了他片刻,語氣中的暴躁愈發強烈:“你什麼意思?藏人把人看丟了?”
李還寒回視過去,面無表情地道:“嗯。”
秦鈞最厭惡他這個寡言冷酷的態度,也對這隻天魔面對師尊的溫柔偽裝深惡痛絕,他緊了緊手指,劍鋒渴顫地發出聲響。
就在斬運劍戰意
沸騰之時,卻被一隻碧綠的笛子敲了敲劍身,長夜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先找人。”他停頓了一下,“以我們李師兄的性情,就是所有的血池被毀,天魔教覆滅,也不必要用這種話來欺騙我們吧?”
長夜揚唇微笑,眼中一片陰翳:“如果師尊傷了一分一毫,我要你們天魔教所有人,挫骨揚灰、死無全屍。”
至少在幾人的認知之中,江應鶴雖然一直缺根筋、對於感情太過遲鈍,但他畢竟修行多年,能從李還寒手中逃出來並不意外。如果當時在幽冥界,不是長夜率先拐跑江應鶴,秦鈞是否能留住他很久,也是一個未知之數。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很多無解的束縛之術,都是會傷到受術人的,因此在長夜跟秦鈞的第一次會面商議中,就提及過若是李還寒沒徹底瘋掉,師尊也許會逃脫的可能性……只要術法可解,以他的修為,就有可能鑽研出解法來,咒術、陣法、結界,一切如是。
這只是時間和見識的問題,不是單純的以境界壓人就能解決的。
就在長夜話語剛落,秦鈞隨後轉過目光,掃過與人間相接的大片幽冥界區域,道:“如果找到了,你們想要怎樣?”
李還寒沉默不語,長夜伸手敲了敲笛子,道:“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
“要是找不到呢?”
他們的長夜小師弟再次笑了笑,從一片純白無邪中染上漆黑,偏執感強烈得有些病態:“一定找得到的。”
秦鈞轉眸瞥他一眼,譏諷道:“你還真是兩面三刀。”
長夜笑道:“彼此彼此。”
他轉過頭看向李還寒,語氣更加嘲弄:“要說心機深沉,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可算不上做得好,總比某人看上去溫柔克制、毫無危險,實際上心魔侵.佔,走火入魔呢?對不對,李師兄?”
李還寒冷漠地回望一眼,道:“你尾巴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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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冥界鬼修們的視角中,三位大佬見面居然沒打,這是奇觀之一。三位大佬居然能心平氣和的聊了半晌,這是奇觀之二。他們最後還一起進入了宗主的幽冥宮裡,這是奇觀之三。
等到幾人離開,上空雲層飄蕩,壓力驟減時,鬼修們才又吵吵嚷
嚷起來。
“看見了沒?看見了沒?當世奇觀啊!這明天就能上《幽冥界要聞》!”一旁的鬼修激動地拍大腿,“老闆娘,再來二斤白蠟燭!”
老闆娘答應了一聲,很快就轉身忙去了。
在喧鬧之中,江應鶴不安地扯了扯單薄的衣領,用腳後跟想都知道是還寒找到這邊來了,然後跟另外那兩個混賬一起達成了停站協議。
這麼一回憶,上次在萬妖邊塞也是,他總是能尋找到自己……無論他做了什麼選擇,到了什麼偏僻的地方,彷彿在自己身上放了什麼東西似的……
江應鶴想到這裡,腦海中有什麼東西快速地滑過去了,快得有些捉不住。
他停下步伐,驟然想到雪劍忘塵上的劍墜兒……那個劍墜是李還寒很早以前送到他手中的,沾過他受的傷、浸過兩個人的血液。
江應鶴想了片刻,除了滿心的不安,更多的還有一絲起伏不定的失落。他嘆了口氣,正想要找一個幽冥界停歇落腳的地方,把那塊劍墜卸下來,忽地被一個妖嬈慵懶的女聲叫住了。
他聞聲抬眸,見到泡茶的女老闆娘睨過來一眼,問道:“你都死了,還有心事?”
江應鶴道:“若無心事,又怎會不入冥河、不能歸還於天地,再入輪迴?”
老闆娘覺得有道理,上完最後一盞茶,當著江應鶴面前點起了一個菸斗,一邊抽著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成的菸草,一邊從木桶最底下掏了一把料,道:“我看你心事太重,剛才的茶怎麼一口都不喝,給你弄點新鮮的。”
她朝著江應鶴拋了個媚眼,像是有點看上他了似的,抬手把七情六慾放了半碗,多擓了好幾勺愛,往茶碗裡一填,推給對面這個身軀好看的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