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起他浸著疏月悽風,孤坐在欄邊的寂寥。
“南苑吹花...”他輕念一句,又合上唇,感覺到懷抱收緊。
窗外長光破開黑夜,驚雷砸下,怪罪雨簾擾人心緒,輕陌想黏著陶澄,不想放他回陶府。
“我頭一回想著你弄...”難以啟齒,輕陌緊閉起眼,手指擰絞,“是在常州果園時...也下著這麼大的雨,黑漆漆的...”
陶澄心裡發緊,捉過他的手指相扣。
“弄完了才發覺荒唐,同是男子,你還是我的大少爺,我的同窗,我的友人...愁的我鬱鬱寡歡,生了場病,皮包著骨頭連半框荔枝都背不動...”
“後來一到雨夜,我就...那雨不像是雨,倒像是迷魂湯...”
熨燙的溫度穿透輕薄的衣衫,陶澄只覺得肩窩裡熱烘烘,“傻不傻。那時覺得荒唐,眼下呢?”
“早就荒唐了,我管不了那麼多,只想荒唐到天荒地老。”
陶澄捧著他臉蛋親吻,再多言什麼都是多餘,溫柔漸進成侵略和佔有,直至吮咬的兩人心跳如天雷,陶澄磨蹭他唇瓣,又道一遍,“傻不傻。”
廳堂裡的曲子換作了輕揚的調子。
輕陌戀戀不捨的勾住陶澄脖頸,“回去吧。喬二奶奶今日剛生完,身心都辛苦,回去陪陪。”
陶澄嘆息,又聽耳邊輕哄,“我們還有天荒地老,還有朝朝暮暮呢。回去吧。”
更是捨不得走了。
陶澄被惹的心窩滿脹,擁緊了人不願撒手。
恰時門外叩響,小廝喚道,“陶大少爺,您家二少爺來了。”
早晨剛交底,一整日過去,不曉得陶澈的腦袋還疼不疼。
兩人正經坐好,陶澈推門一進來就瞧見了輕陌,四年未見,且不算茶館那次,真真是無語凝噎。
輕陌站起身,雖不再是陶府傭人,他依舊恭敬的問好,“二少爺。”
陶澈只覺得那兩瓣嘴唇太過紅豔飽滿。
今日他就沒做別的,除了照看喬晴,照看時還需強撐著不可走神,其餘時候都在院裡石桌邊發呆,那桂花樹都被他盯的發蔫。
陶澈撩撩沾溼的衣襬,在兩人對面坐下,一張口微微哆嗦著唇,“哥。”
輕陌一凜,倒不是錯認在喚他,只是惹他無法自制的想到些巫山雲雨。
陶澈見他哥眼裡唇邊都是笑意,自然是不知道他哥的那檔子情趣,只糾結,煩悶,焦躁和憤怒都掛在臉上,“哥!”
陶澄道,“正好一起回府,你坐著馬車過來的,還是...?”
“專為過來捉你,連鐐銬都備在馬車裡了。”
陶澄失笑,“回,剛要動身回,你就來了。”
陶澈忍不住去看輕陌,“我以為你今日就要私奔了,回過神趕忙來押你。”
“過幾日的,待娘身子好些,否則太不孝。”
太陽穴直突突,陶澈奪過他哥哥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杯底磕在木桌上差些要碎,“過幾日你就要喪盡天良,還管這幾日的孝不孝?”
陶澄理虧,自覺說了混賬話,便受了。
陶澈見兩人頸間掛著桃核,礙眼的很,恨不得就此勒死輕陌,剛欲說話,樓下廳堂裡傳來陣陣噓聲,再仔細聽,有一女聲豪情壯志一般,“小倌排成排,我楊三小姐要翻綠頭簽了!”
輕陌又是一凜,陶澄也吃驚不小,拍拍他,“你去看看。”
陶澈不明所以,放平日他只當熱鬧看了,眼下正是氣頭上,冒出一句世風日下。
小片刻後輕陌回來,“真是她,點了三個可人,管事的都嚇傻了。”
陶澄搖頭笑嘆,輕陌也道,“看來燒香拜佛顯靈了,待會兒回去我再拜拜。”
陶澈心煩氣躁,“到底怎麼回事,別賣關子了。”
“這個楊三小姐,今日我去見了,娘給我說的親就是她。”
陶澈瞪大雙眼。
“她不喜歡男人,不願嫁做人婦,把我自毀名聲的那一套照搬照用了。”
陶澈“那那那”的仿若口吃,幾回才說順暢,“那你們的親事?”
陶澄道,“就差一張退婚帖子了。”
陶澈接連受到衝擊,張口不成語,索性抿緊了唇生悶氣。
一時間氣氛沉悶,輕陌偷偷輕踹陶澈,“你們回去吧,雨天路不好走,慢一些。”
陶澄應下,又問,“不怕我一去不返?”
“怕,今早你走時還在怕,”輕陌學傍晚在蘇生記時,一雙腳不甚規矩的圈住陶澄,“長矛大槍暫且用不上了,我就還揣著榔頭去鑿狗洞救你。”
全然不顧陶澈在場,陶澄笑夠了,問,“明日做什麼?”
那張麵皮兒回去了就得燒了,輕陌猶豫到,“約摸...管事的之前說,若我去刷盤子,一天五十個銅板,我尋思可以再加加。”
陶澈面目扭曲,“真想把你們倆浸豬籠!”
好歹算是離開雅間了。
陶澄攬著輕陌站在管事的面前,“聽聞你讓他刷盤子。”
管事的能說什麼?他才被楊姝謠嚇的雙腿打顫,偏偏大東家今晚也逍遙去了,沒人給他做主,一顆心全在擔憂他這截脖子明日就要架上楊府的長刀。
管事的吶吶,“誤會...”
陶澄也頗同情他,不再調侃,“他這雙刺繡的手金貴著。”
管事的無力,“金貴...”
陶澈像是見了鬼,又發覺還不如見鬼。
在青樓院門口分別,輕陌撐著油紙傘目送陶澄上馬車,隨後車窗簾掀起,陶澄道,“下回一定帶你去私塾。”
輕陌只笑,又目送馬車走遠。
樓內琵琶悠悠,是一曲《長相思》。
第三十一章
三日未見,如隔千秋。
輕陌倒不是真怕陶澄被囚禁在府上,只是有些牽念,白日裡看野鴨成群,夜晚裡看燭光如豆,沒點骨氣的,越發想念的狠了。
盤子刷不成,他便去問管事兒的劈柴可否,管事兒祖宗一樣求他行行好,老老實實待在小院裡喝茶逗鳥比什麼都強。
鳥兒還真的來住了,興許是那夜大雨叫它無處可躲,第二日天空放晴,輕陌一早就被屋後連連清脆的鳥叫聲鬧醒,他披頭散髮的下床去看,看到一隻尾巴亂翹的紅嘴鳥。
快到晌午,杜六兒拎著布兜回來,兜兒裡一把鮮嫩的小青菜,兩個雞蛋和兩紮細面,他看輕陌抱著手繃眼睛都沒抬一下,心慌慌道,“公子快歇歇吧,我去洗菜起火,等你來掌勺。”
“茶還沒涼,我才繡了多大功夫就要歇息了?”嘴上這麼說著,手上倒是麻溜的放下繡針,擼起袖子便朝火灶走去,輕陌道,“別走了,留下來陪我一起吃。”
杜六兒也求他行行好,“我都揹著陶大公子給你找布刺繡了,可不敢再造次與你同桌吃...”
“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