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映寒本能地覺察到一絲意味不明的危險。
他近來自然是隻宿在她一個人宮裡了。
這樣的謊言頃刻便能被他戳穿。
溫映寒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想跟身前這人拉開一點距離,卻在下一刻被那人眸色微深地抵在了架子床的床柱上。
“皇上……”
然而沈凌淵並沒有再給她辯解的機會,修長的手指輕勾了她的下頜微微抬起,直到在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影子了,俯身堵住了她那謊話連篇的雙唇。
“溫映寒,”他喉結微微動了動,聲音低醇沉緩,“朕上次說的話要再加一條。”
“撒謊和胡思亂想,一視同仁。”
第60章
夏蟬初鳴, 萬木蔥蘢, 空氣中透著些夏日裡獨有的悶熱,微風拂過庭院中高大的梧桐樹傳來簌簌的聲響,雲窗被樹影遮擋住了一部分, 從屋子裡往窗邊望的時候,隱隱能看到枝杈搖曳的痕跡。
芸夏端著盞放涼了的酸梅湯從綴著玉石的珠簾外走了進來。
“皇后娘娘, 內務府那邊已經將這次參加壽宴的名冊列好了, 娘娘可要現在過目?”她將托盤裡那個黃地琺琅彩的花卉紋碗輕輕放在小案几上, 斂了托盤輕聲詢問。
“拿過來吧, ”溫映寒似是有些漫不經心地放下手裡的書,抬手揉了揉額角,“待會兒你去叫明夏再清點一下小庫房,過些日子可能會有各個王府的王妃們過來請安覲見, 到時候少不了要打賞,先叫明夏提前準備著。”
她身邊一共兩個貼身的侍女,芸夏經常是負責一些她近身的事, 而明夏多為掌管宮中內務, 安排一下其他宮女太監們做事什麼的。兩個人的職責倒也多有相交,沒有分得那樣明確,一切緊著溫映寒為先。
“是,奴婢一會兒就去, ”芸夏微微屈了屈膝, “娘娘, 還有一事。”
“怎麼了?”
“明日是各宮要來請安的日子, 娘娘可要跟往常一樣,還是不見了?”
溫映寒微微頓了頓,按理說每月六宮須得晨起向皇后請安,只不過如今宮裡人少,一切可以從簡些,以往溫映寒大多能免則免了她們的覲見,不過眼下太后的壽辰就快要到了,一切準備得還是妥帖些為好。
“見,明日安排一下吧。”
芸夏點了點頭,“奴婢這就命人去各個宮裡。”
“嗯,你先去吧,”溫映寒望了望珠簾外站著的小宮女,“外面還有溪兒在。”
溪兒也是自從她一進宮便跟在她身邊侍奉的,人也算伶俐,酒釀得不錯,芸夏稍稍放心,“那奴婢去去就回。”
她低頭緩緩退了出去,走到外間似是又跟溪兒低聲囑咐了幾句才推開了外面的大門。
溫映寒望著那晃動的珠簾若有所思,心不在焉了一個上午,連手中的書都沒看進幾頁去。視線不經意間地一瞥就望見那架子床邊的雕花床柱了,溫映寒驀地紅了耳尖。
那日的情形太過窘迫,以致於她至今還對他那天荒唐的話耿耿於懷。
被他逼得無處可退了背靠在懸掛著秋香厚織帷幔的床柱上,長臂輕攬便輕易堵了她所有能躲避的可能。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顎,略帶薄繭的指腹蹭在她那如凝脂般的肌膚上帶來不一樣的觸感。
下巴被迫微微抬起的時候,溫映寒似是從那人深黑色的眼睛裡望見了宛如深潭般的晦暗,潭池之中平靜無波,卻彷彿能將一切情緒悉數吞噬進去。
離得太近了……
冷硬的薄唇覆壓在她溫軟的唇瓣上,不似前一夜在昏暗的帷幔裡蜻蜓點水般的輕柔,這個吻充滿了侵略的意味。
漆黑的鳳眸暗而深沉,攬在她細腰上的手臂微微用力便化解了她那微不足道地抵抗,在她驚慌失措的眼神種撬開了她的貝齒,繾綣的氣息之間,加深了這個漫長的吻。
溫映寒緊緊攥著手邊秋香底的帷幔,琥珀色的眸子裡氤氳了些水霧,彷彿手裡不攥著什麼就會徹底淪為浮萍了似的。
可沈凌淵偏偏不讓她如願,原本攬著她腰身的手掌握上她的細指,饒有耐心地一點一點將帷幔從她手中抽走,逼得她最後無從附著只能緊緊地攥住他玄色的衣衫。
這下他好像滿意了。
溫映寒望見沈凌淵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午後的陽光照射不到他們兩人的身上,茶盞間盤旋而升的水汽緩緩消散在悄無聲息的寢殿裡。
耳畔響起了他低醇沉緩的話語……
……
溫映寒徹底緋紅了側臉,輕觸在酸梅湯碗沿兒上的指尖一頓,無措地端起來輕抿了幾口好掩下眸間的慌亂。
也不知他是怎麼一本正經地說出那樣荒唐的話的……
溫映寒幾天沒理沈凌淵,無聲般地控訴著他“暴君”般的行徑。
什麼規矩都是他隨口般定的。哪有他這樣罰人的。
沈凌淵這幾日倒是沒再過來,朝政繁忙得很,溫映寒曾不經意間聽聞,沈凌淵近來都是批摺子到深夜,睡不了幾個時辰第二日便去早朝了。
那日偶然路過御花園,她也曾正巧遇見從前朝剛剛下朝回來的沈凌淵,只不過當時她遙遙望見那人身上一點點的黑金色龍袍,便只裝作未見低著頭轉身走到另一條路上去了。
同行的芸夏弄不清自家娘娘和皇上之間這是怎麼了,原本還有些焦心,卻在傍晚的時候看見溫映寒似是心不在焉地命人送了碗銀耳蓮子羹去勤政殿後,徹底放心了下來。
安排完了溫映寒交代的事,芸夏捧著她剛剛要看的名冊回到了德坤宮的內殿,她邊將名冊遞過去,邊低聲開口詢問道“皇后娘娘,昨日送去勤政殿的銀耳蓮子羹今天可還要繼續給皇上那邊送去?”
溫映寒垂著視線,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動,“不送了,那日是做多了,倒掉了也可惜。”
可芸夏確是知道自家娘娘不怎麼愛吃蓮子的,但凡是苦味的東西溫映寒都不怎麼願意碰,那些銀耳蓮子羹分明便不是因為她自己想喝了才吩咐人煮的。
剛剛那番話,放在整個六宮裡,也就她家主子敢這麼說出來了。
芸夏轉念一想,咬了下唇,她猶豫著開口“娘娘,那日的銀耳蓮子羹,皇上都喝了。”
溫映寒聞言眼眸微動,近日來她收到過溫承修送來的信,前面都是一些叮囑她注意身子的話,信的末尾倒是提及了幾句前朝的事。
北境上的北狄人此番越了界,朝中不太太平,應是又要調兵。
溫映寒輕翻著手中的信紙,也不知怎的,就驀然想起那個燭光中垂眸認真批閱奏摺的身影了。
曾經在勤政殿中看到他坐在金絲楠木書案後的那一幕又浮現在了腦海裡,只不過那時他們兩個還未有那麼多交談,甚至那好像是她失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