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漸深。
客廳裡的燈光被體貼地調暗。
沙發上,秋名唯枕著自己的胳膊已然入睡,另一隻手垂落著,喝空了的酒杯在指間搖搖欲墜。
薄原徹找了條毯子過來給她蓋上,又輕輕拿走了酒杯,然後蹲在沙發前,撐著下巴靜靜凝視她。
在樂城雖然也住在一起,但像現在這樣兩個人獨處的夜晚卻是第一次。其實之前他挺緊張,想著今晚或許會輾轉反側睡不著,事實上此時此刻卻無比安然。
“晚安,小唯。”
他低喃著伸出手,指尖撫過她眉眼,眼底溫柔繾綣。
*
既然秋氏的事已經處理完,就沒有繼續在沛城待下去的必要。
離開前,秋名唯最後一次去了趟秋氏,一來問問顧遲還有沒有需要她出面的事,好把公司徹底託付給他,二來也要向他道個別。
到董事長辦公室的一路上,員工們畢恭畢敬向她行禮,再不是初來乍到時被攔在大廳的慘狀。
這樣的轉變秋名唯很是滿意。
畢竟,這才是正常的。
秋氏姓秋,是秋唸的公司,什麼時候輪到看一個上門女婿和小三的臉色了?
進門的時候,顧遲已經等在裡面了。
男人依舊是一身純白西裝,站在落地窗前,輪廓鍍著金色的光,好看得不真實。
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秋名唯走去他跟前,才猛然回神,衝她抱歉地笑了笑:“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秋名唯問,“想什麼這麼入迷?”
“沒什麼。”顧遲掩住情緒,反問她,“你和那位…還好?那天冒然上你家,沒給你添什麼麻煩吧?”
秋名唯把車鑰匙往桌上一扔,掀掀眼皮:“沒事,正好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了他。”
顧遲一愣:“你把穿書的事告訴他了?”
“有些事越早說越好,拖久了容易引起誤會,我不喜歡狗血劇本。”
她的這份灑脫他很欣賞,看著這張熟悉卻陌生的臉,顧遲想,要是念念也能如此,或許就不會有那些悲劇了……
談完工作上的事,秋名唯又說:“對了,我明天就要去首城了,沒什麼緊要事的話就不回來了。”
雖然早就聽她說過這樣的打算,但真到了分別的這刻,顧遲的心情還是難以控制地低沉起來。
“是嗎……”他垂下眼眸,輕聲道,“客套話也不多說了,就祝你在賽道上旗開得勝。”
“我會的。”秋名唯笑得張揚,“無論任何賽道,第一非我莫屬。”
顧遲忍不住跟著露出笑容:“嗯,那就提前恭喜了。”
時間差不多,秋名唯準備回去了:“這段時間就多謝你照顧了,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找我。”
顧遲提議:“上次說要請你們吃飯,不如就今晚?”
秋名唯遺憾地說:“家裡那個傻白甜已經跟我約好今晚吃他做的菜了,沒辦法,最近他鉚足了勁兒跟我秀廚藝,我得給他個展示的機會。”
她話裡都是寵溺。
看得出來,她和那個人是認真的。
顧遲不禁羨慕:“真好。”
喜歡她的人,她恰好也喜歡。
他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他。
秋名唯唇邊弧度擴大:“是啊,真好。”
能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遇見屬於她的那份幸運。
“那就這樣,我走了。”她重新抓起桌上的車鑰匙,轉身走向辦公室大門。
手壓下門把的一瞬,顧遲開口喊住她:“秋名唯!”
他很少喊她真名,還像以前一樣喚她“念念”,並不是怕別人生疑,而是他怕喊了她“秋名唯”,念念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雖然明知不可能,雖然知道對秋名唯不公平,但他內心深處依然存了一份自私,他希望念念能回來,能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
不過那晚在餐桌上,他選擇了釋然,選擇將這個人視作不是念唸的、真正意義上的另一個人。
所以……
“秋名唯,你要幸福。”他動容地注視著她,眼底有溫熱的水光,“替念念,好好活下去。”
這番突如其來像是訣別的話讓秋名唯愣怔。
對上男人那雙眷戀不捨的眼睛,她輕嘆一聲:“我會的,顧遲,你也要向前看。”
畢竟生活依然繼續。
誰也無法在回憶裡駐足。
門拉開又合上。
偌大的辦公室陷入死一樣的安靜。
顧遲在原地站了許久,然後抬起手,輕輕捂住眼睛,下一秒,掌心一片熱流。
向前看?
理智告訴他確實應該如此。
但念念的事情上,他從來就無理智可言。
所以……
抱歉他做不到……
*
離開辦公室後,秋名唯便準備打道回府。
等待的電梯停了下來,兩扇金屬大門推開,四目相對的是她不願見到的人——
男人早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憔悴而頹廢,周身似籠著黑氣,陰鷙得可怕。
無論他是不是專程來糾纏她,秋名唯都轉身就走。
“念念!”沙啞的聲音喊住她,陸景深剋制住那份怒火,“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
秋名唯完全沒興趣,揚聲喚保安:“我說過不許再放這個人進公司!他怎麼混進來的?”
保安連忙跑過來,連連鞠躬賠罪:“不好意思,秋董,他說有非常緊急的事要跟您說,我們也怕誤了事兒,就讓他進來了。”
秋名唯不想聽藉口,觸犯原則的事她向來不手軟:“自己去人事部結算這個月的工資。”
保安愣怔:“您這話什麼意思?”
秋名唯看著他,冷冷道:“你被開除了,還需要我說得更明白?”
周圍員工們都在偷偷關注著這邊,她要是不來一招殺雞儆猴,往後陸景深豈不是想來就來?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菜市場嗎?
很快保安隊長也趕了過來,領著犯錯的保安快步離開。
電梯門口,秋名唯和陸景深對峙著。
一個表情厭惡,一個神色痛苦。
“已經恨我到這個地步了嗎?”嚥下滿喉苦澀,陸景深開口問。
秋名唯皺眉:“關於這點我已經說過了,恨?你不配。”
“我不配?”陸景深冷笑了聲,把手裡攥著的檔案袋塞給她,“難道他配?”
牛皮紙的檔案袋映入眼簾。
秋名唯沒著急開啟,問:“這是什麼?”
“看看不就知道了?”陸景深說這話時眉眼帶著幾分諷意,“你真以為那個姓薄的是什麼善茬?娛樂圈有多亂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清楚。”
聽這話的意思就知道沒什麼好事,秋名唯看也不看那份檔案,直接抬手撕個粉碎,而後在陸景深破裂的表情中,把檔案的殘渣扔在他臉上。
“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