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確,觀點很統一,對於涉及到的各項領域分析也很得當,放在哪兒都是質量上乘的演講稿,而且你用的語速和咬字都很適合做演講。”
林晚稍微鬆了口氣。
周衍川是習慣參加各種論壇會議的人,能得到他的認可,等於提前服下了半顆定心丸。
至於另外半顆……
林晚輕聲問:“你覺得他們會提什麼問題?”
周衍川挑眉:“他們問什麼,很重要?”
“???”
“明天只是一次研討會,不是你的畢業論文答辯,你也不是等著他們給你發畢業證書的學生,怕什麼?”
車輛在路口拐彎,路燈的光暈一下子灑進來,為他披上一件強勢且敏銳的外衣。
周衍川語速不急不緩,替她撥開了眼前的迷霧:“你身後是鳥鳴澗和基金會,底氣擺在那兒,何必怕誰。”
林晚微怔,發現她原來陷入了一個誤區。
誠然她的從業經驗在與會代表中微不足道,可他們關注的並不是“林晚”本身,而是她所代表的組織想要表達出來的態度。
螢幕中的視野倒轉過來,手機裡傳來車門開啟又關閉的聲響。
熟悉的男聲響起在寂靜的夜色中,沉穩而淡然,像一個寬廣結實的懷抱,穩穩接納了她所有的侷促。而後又沾染些許調侃的低啞笑意,惹亂了她的心跳:
“別害怕,真要出了差錯,我替你跟舒斐解釋。”
·
最後一天的會場,佈置得比前幾日更為正式。
會議廳的前方擺放了報告桌,黑色話筒立在支架上,隨時準備將演講人的聲音傳遞到四面八方每個角落。
林晚把長髮盤成利落的髮髻,換了一身正式的西裝裙,踩著同色系的高跟鞋,英姿颯爽地走進會議廳。
舒斐出車禍的事已經傳開,好幾個眼熟的、有頭有臉的人物來同她打聽舒斐的傷勢。
林晚一一回答了,開啟筆記本最後瀏覽一眼,便輕輕合上螢幕,挺直了脊背。
有些前幾日和她一樣當跟班的年輕人偷偷打量她,設想如果換作自己被臨時推到臺前來,能否像她表現的那麼胸有成竹。
但也許只不過是虛張聲勢。
有人暗自猜測,上臺前假裝鎮定誰不會,只有站到報告桌前才是見真章的時刻。
鳥鳴澗的演講順序排在稍後。
某種程度而言,這樣的安排反而幫到了林晚,讓她有時間可以借鑑前面幾位演講人的經驗。
幾十分鐘下來,林晚發現周衍川還真沒說錯。
質疑與分歧固然存在,但最激烈的爭執已經在前幾天消耗過了,最後一天大家的態度都比較平和,通俗點來說,就只剩下“我倒想聽聽,你們是不是鐵了心要堅持己見”的環節。
輪到基金會代表發言時,林晚站起身,撫平裙襬的褶皺。
她微笑著走到臺前,視線明亮地掃過臺下眾人,緊張仍然會有,卻已不足以使她動搖。
“各位代表好,我是鳥鳴澗的演講人林晚。”
她的聲音在座無虛席的會議廳內清晰響起,溫和又不失堅定,一字一句都利落地從嘴唇內連貫地說了出來。
大概因為昨晚提前和周衍川排練過的關係,她今天的狀態特別好。
全程幾乎沒怎麼看面前的稿子,演講內容就像刻在她腦子裡似的,不用特意回想,就自然而然地表達出鳥鳴澗的主張。
今天的講臺是光線最集中的地方,而她就自信地站在臺上,迎著眾人的目光,散發著屬於她自己的光芒。
演講結束後,臺下有代表問:“你們考慮過冒然修改瀕危名單的後果嗎?名單改變會導致當地保護政策跟著變動,對於已經規劃甚至投入的經濟體系產生的影響,如何解決?”
“首先我想申明一點,我們力求推動野生動物瀕危名單更新,並非一時衝動。目前有足夠的資料證明,我國境內有多種野生動物數量急劇減少,卻因為相關法規滯後而得不到妥善的保護。
其次鳥鳴澗的觀點向來是‘經濟發展和生態保護可以並行’,我們反對的是‘過度汙染再重新治理’的方案,在剛才的演講中也有提到,以當前的案例來看,多數地區放縱汙染的後果,是耗費當地數十倍的經濟代價修復生態環境,而其中還不包括受汙染地區的人民生命健康代價。”
林晚想起昨晚後來聽周衍川講過的案例:“我可以舉例證明我們主張的可行性。去年西南某市遭遇頻繁停電,給當地的生產生活造成極大不便,經過無人機巡邏盤查後,發現是由於棲息地境內的輸電鐵塔被鳥類築巢所導致的跳閘。”
林晚曾經多次負責科普講座的優勢在此時展現了出來。
遊刃有餘的姿態、天生具有感染力的音色、還有她磊落明朗的眼神,都讓人忘記了她只不過是舒斐帶來的下屬。
“這種情況下,難道要為了保障當地發展驅逐棲息的鳥兒嗎?顯然答案是否定的。當地電力局聯絡林業部門,瞭解過鳥類生活習性後,主動為它們安裝人工鳥巢,既解決了鳥類棲息的問題,又解決了電塔絕緣子短路的問題。”
臨危受命是挑戰,亦是機遇。
林晚在此時此刻,無比確信這一點。
她落落大方地笑了笑,目光筆直地望向臺下,朗聲總結:“只要所有人願意配合協調,人與動物就可以和諧共處,以上就是鳥鳴澗此次主張的方案,謝謝大家!”
掌聲如同潮水般響了起來。
之前對她印象淡薄的人,也開始向身旁的人詢問:“這女孩叫什麼名字?”
“林晚,前幾天都沒發過言,我還以為她只是舒斐的秘書。”
“難怪舒斐會帶她來,長得漂亮,又不是隻有漂亮,這樣的下屬誰不願意栽培。”
“可不是嘛。”
兩個半小時後,研討會正式宣佈結束。
主辦方在會議舉辦的酒店舉辦了一場午宴,邀請所有人參加,也當作是感謝各方人士一週以來的辛苦。
林晚去了趟衛生間,出來後邊進電梯邊給舒斐發訊息,先關心她手術是否順利,再彙報今天演講的結果。
電梯門在面前緩慢合攏,她按下訊息的傳送鍵,抬起頭,這才留意到電梯裡鴉雀無聲。
再扭頭一看,好巧不巧,她搭乘的這部電梯裡,站的居然全是小跟班們。
“嗨。”林晚這幾天跟大家混了個眼熟,見狀便笑著打招呼。
離她最近的一個女孩羨慕地說:“你太強了吧,站上去居然連手都不抖一下。我領導後來一直在誇你呢。”
馬上又有人接話:“可惜今天會議就結束了,否則以你剛才的表現水平,再多來幾次,回去後說不定能直接升職。”
林晚謙虛擺手:“你們千萬別捧殺我啊,我也是得了高人指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