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不夠熱鬧似的,同那惡臭混在一起,又將那殺傷力極強的味道推向一個高峰。
“莫天師,我們...還接著往前走嗎?”虛風不知何時湊到了前面,道袍袖子掩著鼻子,聽起來甕聲甕氣的,他目光掃著地上腐敗的“各有千秋”的走獸屍體們,皺著眉頭:“作孽啊……”
話沒說完,莫無已經抬腳大步流星朝前走了過去。
“誒...”虛風朝身後眾人看了一眼,只見無為觀穿著道袍的眾人都在專心致志的膽戰心驚,哆嗦打的甚是整齊,反倒是那個莫無天師的表兄,明明是個半點道行都沒有的凡人,見到此番情景不僅沒有半點懼色,甚至連強撐出來的鎮定都沒有——那人只是一臉平靜,慢悠悠的跟上,神情坦然自在的宛如在遛花園的世家公子。
虛風又回頭看了眼扶著樹吐得昏天黑地的眾道士,嘆口氣,“丟人啊...”
眾人將胃裡的東西吐了個乾淨,抬眼就看見皺著眉頭的虛風。虛風年紀不大,但輩分擺在那,眾道士被他瞪著,只好苦著臉哆哆嗦嗦的跟上,因著要避開地上橫列的各具屍體,前行的姿勢宛如小心翼翼的跳著大神。
走了沒半柱香,突然四周響起童謠之聲,童聲咿咿呀呀,忽近忽遠。
“楊柳青,雲彩輕,
十日卜,笑盈盈,
花娘子,花轎行,
...
陰風陣陣,將枯樹吹得枝丫亂顫,宛如群魔亂舞,在飄飄忽忽的童聲裡越加肆無忌憚的摧殘眾人那點可憐巴巴的膽子,眾人哆哆嗦嗦的擠在一起,膽戰心驚的瞪著周圍。
“娘子笑,相公應,
紅燭夜,血滿廳,
睜眼眠,洞房靜
...
“都死光了,可不是靜嗎!”膽子小的道士哇的一聲哭出來,“住持!回去吧!我們回去吧!”
“出家人怎能能被這等邪祟嚇破了膽?!”虛雲住持皺眉,清竹則直接了當,回頭一瞪眼睛:“閉嘴!”
那小道士收了聲,抽抽搭搭的打著哭嗝,聲音和那童謠混在一起,宛如打著節拍的二重奏。
“這是正主?”莫無看著遠處,拋著手中烏金鈴鐺,自言自語道:“黑影打頭,而後兩隻紅厲,再加上這一地的牛鬼蛇神……嘖,這正主排場夠大的。”
白澤不安的動了動,鳥爪子在莫無肩頭踩了幾下,“我突然想起來,”
“嗯?”
白澤一本正經:“今日不宜出行。”
“……可閉上你的鳥嘴吧。”莫無轉頭看了眼虛雲,下巴點了下來時的路:“別跟了,這在等著吧。”
眾人瞬間鬆了一口氣,又覺著太過丟面子,一時又假模假式的嚴肅起來。虛雲住持皺眉,回頭看了眼瑟瑟發抖的眾人,這幫丟人玩意想來除了拖後腿也沒什麼作用,猶豫一下,道:“也好,他們在這裡等著,我同莫天師一同去。”
“我也去!”一邊清竹一抬下巴,瞪著眼睛,“有什麼好怕的!”
莫無眼神若有似無的掃了一眼他的脖頸,上面還清晰的留著五個長度可怖的青紫印字。
清竹臉一紅,梗著脖子裝沒看見。
“我和清竹同莫天師一起去吧。”虛風走過來,“住持,您前幾日剛受傷,不如留在這等我們訊息。”
虛雲住持自是不願,可想到前幾日剛吐的血,此時去了怕是也幫不上什麼。權衡一下點點頭,囑咐道:“千萬小心。”
虛風行了一禮,拍了拍清竹的肩,朝著莫無走去。莫無一個也不想帶,他獨來獨往慣了,看誰都是拖後腿的,有心讓他們哪涼快哪待著,可一想那五十兩……天不怕地不怕的莫無天師到底還是在銀子面前折了腰。
莫無輕嘆一聲,抱著雙臂慼慼然轉身走了。仙君十分自然的跟上,也沒多說話。
走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另外兩人才突然回過味來。清竹腳步一頓,抬眼瞪著仙君:“…周公子,你怎麼也跟著?!”
“哦,”仙君客氣溫和,聲音不急不緩:“我來看熱鬧。”
“......”
兩位道士一時被這坦率震的瞠目結舌。
連莫無都不禁歎為觀止,一臉懷疑的看著仙君:“只是看熱鬧?”
“也不全是。”仙君笑笑,“興許還能看見你吃虧,被邪祟追著打什麼的,當也會很有意思。”
“……”
莫無一時間心態竟和剛剛的清竹不謀而合——十分想從哪裡冒出來兩隻鬼讓他狠狠揍一下。
仙君的長相很淡,一眼看過去有一種白水似的平和溫柔,就連笑起來也是淺淺的,淡雅就像朵白風蘭——可誰知道著風蘭的芯子早黑成了炭,完美的詮釋了何為道貌岸然。
最可恨的是你眼見著他斤斤計較卻沒半點辦法,因為無論你說什麼,這人都能用他那最標準的淺笑來回你,嘴角勾的不多一分不少一份,溫和有禮的恰到好處,只可惜語氣是“冷不冷啊?”,內容卻是“冷就別穿衣服了,早凍死早超生。”
莫無讓別人堵心了幾百年,頭一回被別人堵一糟,偏偏那人一臉“認真你就輸了”的坦然,搞得生氣又十分掉價。
莫無“呵”了一聲,手一背,揚長而去。
表弟都沒吱聲,虛風和清竹兩個人自然更不能說什麼。於是仙君更加坦然的緩步前行,與莫無錯開兩步的位置,不緊不慢的跟著。
“禿毛。”四人又走了一段路,那縹緲的童謠聲音越來越清晰,莫無道:“是不是快到山澗了?”
“馬上就到。”白澤有點緊張,一雙鳥眼睛瞪著周圍,而後拍拍翅膀從仙君肩頭飛到莫無肩上,壓著聲音在莫無耳邊低語:“破刀不在身上,就靠一個鵲語鈴,你行不行?”
“不行的話你就再去死人堆地方撿我一次,有什麼大不了的。”
白澤一瞪眼睛,“說點吉利的行不行!”
鳥眼睛又大又圓,平日裡看著挺可愛,可惜此時愣是被白澤瞪出了驚悚的效果。莫無一臉敷衍,“好好好,大吉大利,諸邪退散。”
白澤哼了一聲,繼續小心翼翼的盯著周圍。
“怎麼回事?!”
走在前面的清竹突然停住腳步,皺緊眉頭。就聽剛剛還飄飄蕩蕩的童謠突然變了調子,周圍的風也陡然凌厲了起來,狂風呼嘯,天上的雲又厚了幾層,明明是晌午,天色卻宛如即將入夜一般。
臉上突然一陣火辣辣的刺痛,清竹伸手一摸,指尖上赫然是一片殷紅!
“是血!”清竹大驚,剛剛明明沒有感覺到身後有陰氣,這鬼是怎麼過來的?!
“閃開!”勁風颳過,虛風大喝一聲,清竹下意識的往後一躲,就見眼前銀光一閃。虛風手指掐訣,桃木劍尖帶著一股銀色的光,宛如銀色烈焰,木劍朝清竹原本位置一劈,銀光彷彿火星進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