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這麼誇張的紅裙換上,是想死後變厲鬼嗎?
和Colby醫生合力將黎曼從繩子放下來,姜亦眠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
她的死太過湊巧了……
巧到不禁讓她自責。
如果自己沒來聖蓋博找黎曼,會不會她就不會死,這世上也就還有人知道梁惜姐姐的下落。
這份自責,在姜亦眠給黎曼頸部拍照的時候又多了幾分。
黎曼頸間的那道勒痕很完整,沒有間斷的一圈。
姜亦眠從前看過一本Z國古代法醫學著作,上面曾寫“八字不交”,既縊痕不會是一個完整的圓形,而是沒有交點的“八”字形。
那不像是自殺上吊會出現的痕跡。
自殺的話,縊痕會呈現“V”字形。
最低部位痕跡最深,向兩側上升漸淺,最後消失。
而且——
黎曼那張原本漂亮白皙的臉蛋兒此刻變成了深紅色,顏色延伸至頸間。
唇瓣依舊紅豔豔的,不過不是口紅的作用,而是鮮血。
這兩種跡象都標明,她不是上吊自殺的。
人在上吊的過程中,氣道的確會被堵塞,會讓人產生“喘不過氣”的感覺,但真正的死因並不是人們認為的窒息死亡。
事實上,是頸部血管受阻,從而使腦部無法獲得氧氣和供血,最終導致腦缺血死亡。
這種情況下致死,死者的臉色通常會變的煞白,舌頭也有可能由於繩子的擠壓掉出來。
相反,如果是他殺的話,死者面部以及頸部會有大量的淤血,呈現出深紅色,並且在掙扎時不小心咬住自己的舌頭導致口腔出血。
綜上——
基本可以排除黎曼自殺的可能性。
為了印證自己的推斷,姜亦眠覺得他們有必要檢查一下黎曼的背部。
她能考慮到的問題,Colby醫生自然也想到了。
翻過黎曼的屍體後,兩人果不其然在她的背上發現了明顯的壓痕。
兇手從背後行兇,多數情況下都需要一個支點來頂住被害人,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用膝蓋頂住受害者的背部。
“果然……”姜亦眠忍不住輕嘆。
Colby醫生抬眸看了她一眼,眸中帶著讚賞。
判斷上吊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雖然有比較明確的理論知識,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重點加以證明,他得承認她的確很聰明,天生就適合做一名法醫。
留意到Colby醫生看向她的眼神有一抹亮色,姜亦眠好不得意的說,“是我師父教給我的!”
師父曾經帶她經手過一個類似的案子。
當時他對她說,“自殺是脖子勒繩子,他殺是繩子勒脖子。”
這句話她記到現在,受益匪淺。
放下相機,姜亦眠去採集門把手上的指紋。
涼颼颼的風心平氣和的吹過走廊,黑暗的空氣晃晃悠悠地飄進來,帶著一股陳腐的甜味。
她面前的這間屋子,死寂如墳墓。
太靜,也太規整了,一點打鬥掙扎的痕跡也沒有。
如果說黎曼是被人迷暈後再勒死偽裝成上吊自殺,那兇手為什麼不直接“幫助”她自殺呢?
這樣一來,除非他們進行血液中的毒理分析,否則根本無法從病理特徵上判斷她究竟是他殺還是自殺。
而如果沒被迷暈,那黎曼沒道理不掙扎。
除非——
這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一邊脫下防護服,姜亦眠一邊入神的思考案子。
她心裡有兩種猜測。
一種,是熟人作案,所以才能在案發後將黎曼送回她家。
另一種就是她最初的猜想,有人要滅口。
如果是後者,那就證明那人的目的是想阻止他們找到梁惜。
她該怎麼把這個噩耗告訴師父呢……
*
確定了死亡原因等,Colby醫生將相關資料以及得到的推論告訴警方之後就和姜亦眠離開了。
姜亦眠到家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消毒、洗澡、睡覺……
她的眼睛閉的很緊,像是要阻隔一切光線滲入。
但其實她根本沒什麼睡意。
思緒在波浪般的虛假記憶裡慢慢遊蕩。
記憶裡的她似乎在一遍又一遍的做相同的事情,去相同的地方,遇見相同的人,對她們說相同的話,一遍又一遍。
每次感覺都很真實,就像真的發生過一樣,而且每次都感覺是第一次發生。
第074章:他這個人壞透了
從聖蓋博回來的路上,她給梁邱打電話告訴他黎曼死了。
他沉默了幾秒鐘。
秒針走過錶盤的那幾下時間,姜亦眠覺得像幾個世紀那麼長。
梁邱什麼也沒問,只是對她說,“快回家休息吧,師父馬上就回去。”
他的聲音在剎那間蒼老了許多,透著滄桑和無力,彷彿被歲月壓的喘不過氣來。
結束通話電話,姜亦眠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呢喃,“師父……對不起……”
我什麼忙都沒幫上。
她以為自己足夠小心謹慎,可不知道為什麼,黎曼還是死了。
這件事像貓咪的毛線團一樣在姜亦眠的心裡滾來滾去,越來越亂。
如果說生活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那她就是大海上的一葉小舟。
海面不會一直風平浪靜,她也是。
有歡樂,也有憂愁。
那憂愁,像一碗苦澀的黃連……
*
早上八點鐘,門鈴響起。
她頂著一雙熊貓眼和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從被窩裡面鑽出來。
從門鈴響起到她有反應,這中間的時間短的足以證明她壓根就沒睡著。
這幾個小時她一直在床上拱來拱去,毫無睡意。
赤著腳走出臥室,腳底傳來的涼意讓她混沌的意識漸漸恢復清醒。
客廳的窗簾沒拉,明亮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窗明几淨,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亮堂堂的。
這是個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