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露對她表露出的諸多善意究竟是為了什麼?說她沒有目的,安楠絕不信。
西餐是一道一道上的,點得多,吃的時間就很長。
一頓飯邊吃邊談,陸陸續續吃了許久,中途高贊發來訊息問有沒有出門,安楠只得回覆自己有事。
“男朋友?”牧雲露笑著問。
安楠邊回邊搖頭:“是個學長。”
牧雲露:“有意思?”
安楠歪頭想了想,“沒有。”
牧雲露放棄了繼續八卦的想法。
等安楠回覆完,放下手機,她抿了幾口葡萄汁,以一種很懷念的表情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她以第三人稱的方式,站在上帝視角說自己的故事。
十幾歲的少年少女會因為一點點小事,因為異性的一點舉動就小鹿亂撞心動不已。
高中時期的呂陽冰長得很清秀,他的學習成績並不好,是作為藝術特長生招進重點高中的。學藝術的人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息,姑且稱得上文藝。
牧雲露被呂陽冰的長相和身上的氣質吸引,呂陽冰帶著她的畫像來告白,她就點頭同意了。
兩人早早地戀愛交往,高考後選大學選專業,特意選在同一個城市不分開。
年少的他們不知道大學代表的是什麼,那是競爭激烈的社會縮影,形形色色的人類,悄然流逝的機會,最多的是同樣優秀的同齡人。
呂陽冰的藝術天賦並不高,在小城市裡看不太出來,一到大城市,到大的藝術學院,和同齡人一對比,成了山窩裡飛出來的草雞,落差大得他頹廢好長一段時間。
學藝術太花時間太花錢,呂陽冰沒有錢,又沒辦法把大量的時間花費在打工上,進退不得,相當尷尬。
牧雲露半工半讀,一個人接私活賺錢養他們兩個人。
十多年前,智慧機還沒影,牧雲露很有預見地選了計算機系。
那時的計算機系大多是男生,選擇這個專業的女生很少。牧雲露長得好,成績好,是計算機的女神,追她的人很多,條件好的更多,可她偏生吊死在一棵樹上,任勞任怨,對其他異性不假辭色。
打錢和養男朋友的習慣就是在那個時候養成的。
可能,後來呂陽冰也習慣了,習慣有那麼一個有能力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前,給他錢花,讓他不用憂心金錢的來源和生活的煩惱,全心全意地搞他的藝術。
然而,還是不行。
藝術這一行業太吃天賦,不是時間和精力能夠簡單彌補的差。
30歲之前,呂陽冰雄心壯志地打算拼出個名聲來。
30歲之後,牧雲露白手起家,創辦公司,買起別墅,開起豪車,功成名就,而他成了個吃軟飯的男人,壯志粉碎成了渣。
夫妻間的差距大到呂陽冰插上火箭也追不上,久而久之,他就習慣了。
再久一點,他不滿於現狀,在外偷情。
聽到這,安楠暗自唾棄呂陽冰個吃老婆的住老婆的別墅用老婆的錢,還要揹著老婆在外養小三的人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丈夫出軌的事了?”
牧雲露:“對。”
“怎麼知道的?”安楠想到的是別墅裡的那個婦人,牧雲露卻說:“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在愛情上,每個女人都是天生的福爾摩斯。”
不管丈夫有多刻意隱藏,她們都能從蛛絲馬跡上尋找到線索。
襯衫領口上的一根頭髮,後背蝴蝶骨上的一道抓痕,甚至本人聞不到的香水味……全部會成為女人發現男人出軌的證據。
安楠不曾談過戀愛,沒經歷過那樣的階段,似懂非懂。
牧雲露就說:“希望你不會有這麼一天。”
真到那一天就太晚了。
說了創業說了過去,安楠還想知道點和案子有關的事。
“牧總……”
牧雲露打斷她:“聊了這麼多,還不能叫我一聲阿姨嗎?”她笑意吟吟的模樣,不像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女強人,更像個慈和的長輩。
安楠聽她的,喊了聲“阿姨”。牧雲露笑眯眯地應下,看著心情不錯。
安楠趁勢提問:“阿姨,以你對呂……”名字還在嘴邊,她迅速地用第三人稱替換掉,“對他的瞭解,他有可能殺人嗎?”
“他?”牧雲露嗤笑,“他這輩子做過膽子最大的事就是揹著我找了個小三,還是個有夫之婦。殺人?給他吃幾百個雄心豹子膽,也是不可能的。”
這麼篤定的嗎?
安楠摸不準牧雲露的底氣從何而來,如果牧雲露真的對呂陽冰那麼瞭解,不可能那麼晚才知道呂陽冰出軌的事情啊?
她有了一個猜測,“難不成阿姨很早就知道了嗎?”
牧雲露“嗯哼”一聲,雙眼看著盛了深紫色葡萄汁的高腳杯,彷彿如來佛在看怎麼都蹦不出她手心的孫悟空。
“第二天我就知道了。”
安楠:“……”
牧雲露回想起那一天發生的事,當時的她不敢相信她為了這個男人付出那麼多,到頭來他居然敢背叛她。
然而同時又有點意料之中的感覺,震驚過後很快收回情緒,沒有表露太多。
到了她這個位置,沒有孩子,男人對她而言單純是為了解決生理需求,是誰沒有太大區別。後來是嫌呂陽冰太髒,又出於對婚姻的忠誠,公司遊戲開發新地圖太忙,這才沒有在外面養只聽話的小奶狗。
“我們認識有十多年了,我知道他很多自己注意不到的習慣,他這人不擅長說謊,第二天我就發現他襯衫和身上的異常了。而且,賬戶裡持續有那麼大那麼多的資金流動,家裡又沒有新物件進來,當我是傻的嗎?”
僅僅是公司太忙,她抽不出時間來對付這個吃裡扒外的臭男人,再加上離婚後還要應對雙方家長的質疑,怕父母逼她再婚,嫌麻煩就放著。
如今,呂陽冰出軌+偷竊+殺人嫌疑,離婚是分分鐘的事。
“別墅裡的那位中年婦人是監視……嗎?”這是安楠來之前的疑問,談過話後,她搖了搖頭,“沒必要。”
牧雲露給她一個讚賞的眼光,“那位阿姨從我在外租房起就開始照顧我的生活,是看著我一路走來的。阿姨沒多久就發現他的不對,和我說了。我沒有要求阿姨為我做什麼,不過阿姨確實幫我搜集了不少他出軌的證據。”
安楠:“快離了嗎?”
牧雲露抬起左手看了看手錶:“這時候我的律師應該正在談,很快就有結果了。”
話音沒落,律師來電,告知談判結果。
掛了電話,牧雲露舉起高腳杯,“慶祝我恢復單身,並且讓他淨身出戶。”
安楠舉杯一碰,“恭喜。”
一段持續了近二十年的感情與婚姻生活,牧雲露心裡到底怎麼想的,除了她自己沒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