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訊息,我們要從哪裡開始尋?”
“光明山周圍,雲兒身體孱弱,鬼刺應當不敢帶著他趕路。”季燕然道,“走吧,先把人找到再說。”
江凌飛答應一聲,擔心方才那些江湖中人的話會刺激到他,便想要看清對方此時的神情,季燕然卻被陰影隱去了半邊臉,只有一雙被寒意浸染的眼睛,暗沉沉的,教人看了心底發慌。
……
雲倚風的落腳處是一個小村子,說是村,但因地勢的原因,每家每戶都相隔甚遠,正好能躲清靜。
靈星兒從外頭跑進來,手裡捧著一大束嫩黃的野花:“門主,你看!”
“嬌俏可愛,與你倒是相得益彰。”雲倚風靠在軟椅上,笑道,“找個瓶子插起來吧,還能多養兩天。”
“後頭那片矮坡,花開得可多了。”靈星兒道,“什麼顏色都有,等門主養好一些了,我帶你去看。”
雲倚風點頭:“好。”
靈星兒仔細將花插好,便去了廚房忙碌。她原是嬌生慣養的小姑娘,但這幾日練下來,倒也學會了煮飯,勉強能讓雲倚風吃得舒心——就是費米費油了些,章銘備下能吃一月的食材,十天就快見了底,沒辦法,新手總是要交上一些學費的。
“過兩天逢集,我就去山下買東西。”飯桌上,靈星兒替他剝開雞蛋,“門主想吃些什麼?”
雲倚風想了想,答曰:“松鼠鱖魚、大煮乾絲、瑤柱海參、水晶蝦仁、蟹粉獅子頭。”
靈星兒道:“成,那我綁個廚子上來。”
“嘴皮子倒是越來越利索了。”雲倚風笑道,“下山時要小心,早去早回。”
雖說此地荒僻,但難保江湖眾人不會尋來,風雨門近些年得罪的門派不少,他不敢大意。
吃罷飯後,靈星兒收拾好廚房,又煮了熱的茶,讓他捧在手裡暖著,這才問道:“門主就打算一直在山上待著?”
“怎麼?”雲倚風看她,“你想回去?”
“不是我想回去。”靈星兒坐在旁邊,將話又說得更明瞭些,“王爺此時應當已經脫困了,門主不想去找嗎?”
“我現在連多走兩步都會累,要如何找?”雲倚風一笑,“沒尋到長安王的墓葬,現在怕是滿江湖都在追殺我,還要再加上一個鬼刺,輕舉妄動不得。即便要找,總得先把身子養到能打人了再下山,現在露面,豈非白白送死。”
“也對。”靈星兒想了想,“反正若王爺找到章臺莊,也是能知道門主行蹤的,那我再去煮些宵夜來。”
她活潑爛漫,沒嘗過人間酸苦,因此憂愁來得快,去得更快,蹦蹦跳跳就跑進廚房。雲倚風嘴角上揚,靠在軟塌上,獨自看著遠處出神,一襲白衣勝雪。
山村的夜晚,有星星伴著露。
……
山林裡,篝火熊熊燃燒,鬼刺坐在樹下,撥弄著手裡幾枚藥丸。蛛兒站在一旁,心裡雖說快急瘋了,卻也不敢表露出來,只將手中的帕子使勁絞著,幾乎要扯碎了去。一想起此時雲倚風正在與靈星兒獨處,或許還在輕聲說笑著,由她伺候飲食起居,就恨不得一口一口咬碎了她,還有那日在山崖下遇見的女人,那個斗膽穿著一身白的女人,她們怎麼敢?都該死了才好!
一群鳥雀被驚飛,她警覺地抬起頭,看著自林中出來的一群人:“……蕭王?”
鬼刺也抬起了雙眼,在他身側快速找了一圈。
“我家公子呢?”蛛兒跑上前,急急道,“他、他怎麼不在王爺身邊?”
江凌飛聽得莫名其妙:“雲門主當日不是被你們擄走的?怎麼反倒同我們要上人了。”
“他從章臺莊跑了。”蛛兒哭道,又跪在地上哀求,“王爺,你去尋一尋門主吧,他躲著我們,可定然不會躲著王爺,若不按時服藥,怕是……怕是連三個月都撐不過去了啊。”
聲音淒厲,如從地底爬出來的冤魂,撕裂了嗓子一般。
……
清晨的太陽昇了起來,照得整個鎮子都暖融融的,集市上熱鬧得很。靈星兒挎著一個小揹簍,穿著農家女的樸素衣裳,又簡單易了容,混在人群裡買肉買菜,看著也是有模有樣,她惦記著雲倚風喜歡喝湯,便買了好幾條新鮮的活魚,裝在大瓦罐裡,準備用網兜養在小溪中,隨時能取來用。
一個姑娘家,背上揹著米麵肉菜,懷中抱著一口裝滿水的大罐子,走在路上,想不惹人注目都難。
村民都在笑著指指點點,說這不知道哪裡來的女娃,將來出嫁後怕是要打相公的。靈星兒拉下斗笠遮住大半臉龐,跑得更快了些,腳下輕盈飄忽,須臾就消失在了山中。
幾名男子對視一眼,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雲倚風依舊在軟椅上曬著太陽,渾身酥軟。院中也不知從誰家跑來一隻大鵝,正耀武揚威到處走著。記起當初在望星城中,某人那句“像鵝”,他忍不住就湊過去,想要仔細看看鵝到底是個什麼長相。
大鵝冷靜與他對視片刻,二話不說,張開嘴就要叨,雪白翅膀“呼啦啦”一張,那就是神話裡的鵬!
雲倚風拖著病軀,一臉虛弱,跑得飛快。他現在要養病,半分力氣都不想使,況且要打贏這隻大鵝,只用半分力氣像是也不夠。
日暮時分,靈星兒跨進院門:“門主。”
大鵝正躺在軟榻上,兩隻爪子朝天,睡得舒坦又愜意,將頸子擰過來看她。
靈星兒:“……”
雲倚風蹲在屋頂,雙手撐著下巴,目光幽幽。
靈星兒笑了足足半個時辰,直到睡前還時不時“噗嗤”一下,想著待將來門主養好了傷,自己定要將這件事告訴師兄。雲倚風亦是哭笑不得,靠在床上懶洋洋打了個呵欠,裹著被子剛準備入睡,卻聽到外頭像是有些異響。
他眉頭一皺,左手摸上枕邊的飛鸞劍,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十餘名男子依次跳入院中,手中皆拿著明晃晃的刀,互相做了個手勢,悄無聲息向著臥房逼近。
靈星兒也已覺察出異樣,貼在門縫向外看,幾枚飛刀輕輕滑入掌心,只是還未來得及有所行動,隔壁房中已經“嗖嗖”飛出數十枚銀針,雲倚風單手執劍縱身而出,身影在月光下如輕盈飛雪。那些江湖中人不知他中毒,不敢一味強攻,只顧著後撤,趁此空檔,雲倚風一把拉住靈星兒,帶著她往山中逃去。
這一逃,江湖人便瞧出了他腳下的虛緩,再看廚房裡到處都是藥,也就猜出八成是身子不濟,躲在這裡養傷,便紛紛追了上去。山中夜風寒涼,雲倚風又穿得單薄,方才那一招已經用盡了他的力氣,跑著跑著,胸口再度泛上刺痛來。
“門主!”靈星兒扶住他,“你沒事吧。”
“自己跑。”雲倚風粗喘著,“別管我。”
“我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