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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湛怒火中燒,骨節分明的大掌捏的悶聲作響——看來她早有預謀,早就想離開他,所以那一晚才會極盡纏綿,才會聲聲喚她「夫君」!

岑慶搜完內室,掀簾子出來,躬身遞上一張桃花箋,“將軍,桌上的瓷瓶下壓了一張字條”

顧湛神色一變,接過信紙細細看了一遍。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顧湛攥著那張薄薄的桃花箋,雙目猩紅如血,咬著牙冷笑了兩聲,

她好狠的心!數月的溫存親暱,到頭來只留下這樣輕飄飄兩句話,便想打發他麼!?

簪花小楷字跡娟秀,蘊著淡淡水漬,像是淚痕。

她也會哭嗎?既然那麼傷心,為什麼還要離開他呢?

顧湛閉了閉眼,喉頭吞嚥出一陣腥甜,又聽岑慶磕磕巴巴道,“秉將軍,陸、陸姑娘的良籍不見了……”

話還未說完,顧湛抓起手邊兒的麒麟白玉鎮紙,揚手便狠狠一砸。

這一砸用了力氣,黃花梨木的博古架猛遭重擊,上頭擺放的無數珍寶搖搖欲墜,嘩啦啦砸了一地,全碎成了稀巴爛。

既然帶走了良籍,就不是被歹人擄走,而是自己逃走的。

那是他親手給她的良籍,只為免去奴婢之身,讓她安心呆在他身邊,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反將他一軍!

真是好得很!

顧湛怒氣暴漲到極點,俊臉猙獰的近乎失態,張口便是沉沉暴喝,“即刻封鎖城門!昨日出城的人,給我一個個盤查!”

“把揚州明月樓的人悉數綁過來!這幾日她都接觸過什麼人,去過哪些地方,一一的搜!”

一屋子的近身侍衛見狀,皆是寒毛卓豎,汗不敢出,立刻抱拳領命。

岑慶立於一旁,亦是膽顫心驚。

他從未見過顧湛如此盛怒,就連當年被逼入臨淵谷,三軍身陷絕境,顧湛都泰然處之,運籌帷幄,如今,只因為一個女人,便亂了他的陣腳。

顧湛緊閉著鳳眸,胸膛上下起伏不定,直到一屋子的人都退了出去,才緩緩睜開眼,沉聲問,“崔氏在京郊莊子可好?”

先前崔氏想抓陸茗庭給病秧子兒子陪葬,被顧湛發配到了京郊的偏僻莊子裡,已經是四個月之前的事了。

岑慶不知道他為什麼提起這樁事,拱手道,“回將軍的話,崔氏在莊子裡安好無恙,並沒有惹是生非。”

顧湛道,“賞崔氏一杯鳩酒。一個時辰之後,我要見到她的屍首。”

末了,他面無表情起身,大步朝外行去,“去禁廷。”

……

禁廷,御書房。

鎏金仙鶴香爐中龍涎香嫋嫋,重重的明黃色錦帳之後,元慶帝倚靠在九龍御座上,神色倦怠疲累。

顧湛率眾人入殿,掀起官袍下襬,行了一個大禮,“臣等深夜求見皇上,有要事稟報。”

今夜的廝殺聲響徹天際,宋府的火光直衝雲霄,京城中的禁軍不知去了哪裡,二十道宮門被顧湛麾下的副將帶兵堵得死死的,元慶帝既不聾也不啞,見顧湛行事這般肆無忌憚,一腔怒氣堵在心頭,見他主動入宮求見,幾乎想拔劍上前砍人。

顧湛神色淡淡,徑直無視元慶帝眼中的怒火,“來人,呈上匣子和文書,請皇上過目。”

副將立刻捧著兩個紅木匣子上前,御前太監上前掀開匣子,只看了一眼,便嚇得跌坐在地,元慶帝瞧見那匣子裡的東西,亦是臉色一白,隨手抄起一卷奏摺便砸了過去,“你們放肆!”

那紅木匣子裡,正是宋閣老和兒子宋縈的首級。

顧湛這一招先斬後奏,實在目中無人至極。

顧湛也不推脫爭辯,雙手奉上丹書鐵券,“臣自知有死罪,特地攜丹書鐵券前來請罪。”

“但請皇上過目這些文書,再做決斷。”

忠義伯奉上一隻金漆雕花的托盤,御前太監將文書取過,呈到元慶帝面前。

元慶帝拿起一封血諫書,紙上口誅筆伐,字字泣血,皆是這些年被宋黨殘害的忠良後人寫下的伸冤陳詞,

元慶帝又拿起一封請願書,上面寫著成千上萬的名字,皆是被宋閣老黨羽橫徵暴斂欺凌過的平民百姓。

再拿起一封奏摺,乃是宋閣老和其子宋縈這些年犯下的諸多罪行,林林總總,共計三百五十一樁。

元慶帝深諳帝王之道,知道「民可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如果不是眼前這幾封血淋淋的文書,他還不知道民怨已經沸騰到了如此地步,更不知道宋閣老做下了這麼多陷害忠良之事……

太子瑟縮著站在一旁,低聲勸道,“父皇,您就下旨懲處宋閣老吧!天下萬民都會歌頌您的恩德的!”

元慶帝氣到發抖,怒斥道,“蠢材!”

宋閣老和顧湛一文一武,在朝中兩足鼎立,可以上下頡頏,互相壓制,維持微妙的平衡。

如今宋閣老被連根拔起,顧湛一人獨大,他手攬軍權,戰功赫赫,等以後再想拿捏他,可就難了!

元慶帝雙眼微紅,渾濁的目光看向下首跪著的年輕重臣,

誰能想到,當年顧家尚在襁褓的男嬰,父母俱喪,隻身從軍,一步步刀頭舔血走到今天,成了大慶朝的金面閻羅,成了一頭吃人的猛虎?!

要怪就怪他養虎為患,如今事已至此,再無迴轉餘地,元慶帝閉了閉眼,“拿玉璽來。”

“昭告天下,元慶二十二年,內閣首輔宋及其子宋縈結黨營私、陷害忠良、橫徵暴斂、貪腐奢靡,忌能妒賢,三月初十夜,輔國將軍顧湛奉旨將宋賊斬首,進善懲奸,功成揖讓,堪為百官表率。”

“擢升輔國將軍為一等大員,進忠義伯為一等伯爵,大理寺少卿杜斂,賞黃金千兩,加贈太子太保一職。欽此。”

眾人叩首謝恩,山呼萬歲,顧湛仍跪在地上,銳利眉眼盯著金磚,臉上無波無瀾,“稟皇上,臣另有要事請奏。”

“臣的母親今晨病逝了,臣願為母親守孝三年,臣不敢讓三公主苦等,懇請皇上解除臣的婚約。”

他之所以將崔氏的性命留到今天,就是為了借她的死,讓元慶帝吃個啞巴虧。

元慶帝氣到發抖,捂著胸口悶咳了兩聲——顧湛的親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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