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離職的時候,就生了一些波折。
院裡一開始並不想放人。
國家辛苦培養的人才, 就這樣被人重金挖走,而且一挖就是好幾個骨幹成員, 領導心裡當然不痛快。
但他們又不能強制留下人,所以雖然生了點波折, 但領導最後還是放行了, 但翎空航天那邊就非常不樂意了。
作為第一個商業航天公司, 多緊缺航天人才,這一團隊直接跳槽到競爭對手那去,怕不是氣炸了。
所以當時給使了絆子,但被祁長澤擺平了。
沒想到現在又來了。
徐仗義罵罵咧咧著,到底還是祁長澤冷靜地想到關鍵處,“這麼大的金額不是鬧著玩的,他們這次必定是找到新證據。”
他讓法務仔細分析了對方的起訴書,發現比前幾年的證據多了一條, 指名道姓了某員工在離職前曾多次登入安全域性域網內,複製大量資料到雲端,並在離職前夕刪除了所有瀏覽記錄。
徐仗義下意識袒護自己員工,但在經過數日與翎空航天交涉下, 徐仗義終於發現事態不對了。
他單獨找了那位員工談話,雖然對方矢口否認,但他還是發現了一些端倪。
再後來, 祁長澤透過些手段查到了這員工與祁氏集團的關係,他便猜到又是祁長福做的局了。
產品就是他們的核心,只要產品在,一切都有希望。
於是,竄天猴科技幾位高管緊急開會,在徵詢法務意見之後,只能想辦法改動有爭議的設計部分,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然而並沒有如願,祁氏集團在暗中推波助瀾,最終壓斷了竄天猴科技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竄天猴一號停產了。
發動機也停產了。
採用同款發動機的竄天猴二號將胎死腹中。
……
最最最壞的情況就這樣發生了。
自從碧海藍灣拋售的訊息流出後,關於公司與祁長澤的各種負-面新聞不脛而走,還有記者直接衝到公司來,雖然有園區保安維持秩序,但他們很多試驗要在室外進行,這些煩人的記者已經嚴重影響了大家的工作。
這段時間的竄天猴科技是消沉的,混亂的,對每個人來說都是煎熬。
江曉曉每天忙於清理網路負-面資訊快要累成狗。
這些負-面訊息看多了心情會變差,她上班的時候,就想把那些歪曲事實的記者打一頓,可是回到家裡,煩躁的心情又變得很低沉,她開始擔心如果祁長澤他們保不住核心產品的話,公司是不是真要倒閉了?
她覺得自己大概有毒,去哪家公司,哪家公司就快倒閉……
但與上次心態不同的是,她不是擔心自己的飯碗,而是不由自主地去擔心祁長澤好不好過。
飯碗沒了大不了重新找一個,對她來說不過是重新開始而已。
但祁長澤不一樣,他出生就在別人的終點,現在從終點被人打到起點,突然就一無所有了,不知道他要怎麼熬過來?
換是她心態肯定崩了,但祁長澤到底是祁長澤。
這段日子,江曉曉見他的表現與以往並無差別,每天都衣冠楚楚地來公司,認認真真地處理業務,彷彿所有事情都在他掌控中,沒有人能從他臉看到一點憔悴的模樣與悲慘的情緒。
他真的太能忍了。
江曉曉忽然又想起曾經陳經理的話。
他的內心比石頭還堅硬。
他沒有感情。
沒有軟肋。
不像人。
……
自那日江曉曉問了他一句好不好後,她沒有再主動關心過什麼。
不是她不想,是祁長澤在與她保持距離。
就像現在,他明明就站在自己身旁,在看著自己電腦螢幕的資訊,卻不與她發生任何眼神交流,他有意保持著二人身體的距離,連她的一片衣角也沒觸到。
江曉曉終於明白,如果他想要和一個人保持距離可以做到多冷漠。
在他曾經對自己發起猛烈追求攻勢之前,很多她以為的無意之舉,其實都是他的有意而為之。
她從前能感覺到他在努力靠近自己,現在亦能感覺到他在往後退,他想要把一切擺正到最初的樣子去,就好像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也終於恍然大悟,他那日說的“我可能不能帶你看星星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僅僅是說把碧海藍灣賣了,也是在告訴她,他想要把對她的感情放下了。
這也是她想要的吧。
這樣她就再也不會因此煩惱了。
可是她心裡卻是悶悶的。
耳旁還有他交代工作的清冷聲音,她的眼眶卻忍不住紅了。
她怕自己的失態給他造成心理負擔,便在他還沒注意時,就起身打斷了他的話,“對不起,我去下衛生間……”
“哎?”陳經理抬頭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又疑惑地回頭看了眼祁長澤。
他還維持著剛剛的姿勢一動不動,眸光卻是黯然了幾分。
“哎。”陳經理嘆息了一聲。
江曉曉收拾好情緒回到工位上時,祁長澤已經不在了。
陳經理替他交代了剩下的工作。
這一天在沉悶的氣氛中過去了。
***
這段時間,最忙的除了高層領導外,大概就是江曉曉了。
她本來已經下班了,大牛忽然打電話和她說有個緊急輿情要處理。
她又匆匆打車回了公司。
以往這個點,公司內還是燈火通明,研發團隊都在熱火朝天地加班著。
可自從所有產品被迫停產後,整個團隊就閒下來了。
公司內一個人都沒有,冷冷清清的,連燈都沒開。
江曉曉坐下,開啟電腦。
她剛剛點開瀏覽器,便聽到大門移動的聲音。
啪一聲,頭頂的燈被人打開了。
在聽見身後傳來滾輪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江曉曉回頭就見祁長澤拉著個行李箱進來。
他顯然也是才看到公司內有人,腳步突兀地頓住了。
江曉曉的目光落在他的行李箱上,心口狠狠一撞,聲音裡掩不住的驚訝,“祁總?”
祁長澤口氣生硬地指責 :“你怎麼不開燈?”
江曉曉多聰明的人,秒懂了他到底為何生氣,她急忙收起目光,佯裝什麼都不知道地說道,“我,我也剛進來,忙著處理工作。”
祁長澤本來想趁著公司沒人,悄悄把行李搬進辦公室,沒想到遇到了最不想遇上的人,小鵪鶉這反應速度不慢,卻恰恰因為她的“善解人意”,讓他覺得更難受了。
她現在該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慘了吧,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只能睡公司,還得偷偷摸摸地搬家……
太可笑了。
祁長澤幾乎快要藏不住自己眼裡的自嘲,大步流星地拉著行李箱從她身邊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