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橘衣的臉上一直帶著幾許迷茫之色,反應也比平日遲鈍,半天才讓開身子道:“那你進來。”
這是詹沐第二次走進白橘衣的畫室,這一次和第一次的感覺不同,第一次完全就是到一個工作室參觀,放眼看去都是人文藝術,撲面而來都是商業氣息。沒想到再一次踏入這個門口時,竟然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走道兩側還是掛著上次來時看過的油畫,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燈光的關係,上一次明亮,這一次昏暗,而且身邊的白橘衣還穿得非常居家,竟讓詹沐品出了一點家的溫馨。
“白老師太省電了吧,這樣也能看清楚嗎?”詹沐跟在白橘衣身後左顧右盼,她記得練習室是在右手邊的房間,白橘衣現在帶她去的是左手邊的通道。
“住久了閉著眼睛都能走,詹少今天沒戴隱形眼鏡?”
詹沐的腳步頓了一下,驚奇地問:“白老師怎麼知道我平時戴隱形眼鏡?”
左手邊的通道是沒有房間的,走到盡頭,是一堵牆,牆上沒有掛油畫,因為上面有一幅牆繪,張牙舞爪的湯姆貓做出要手撕傑瑞鼠的姿勢,一隻怒氣衝衝,一隻嬉皮笑臉,分明是一對歡喜冤家,相愛相殺。
“隱形眼鏡又不是真的隱形,仔細看還是能看得出來的。”白橘衣抬手在牆壁的某個地方摸了一下,然後整面牆壁居然像門一樣往後打開了。
詹沐的確是近視眼,不是很深,三百度左右,看遠處的東西還是有點模糊的,但她不喜歡戴有框眼鏡,所以偶爾會戴隱形,第一次來畫室的時候的確佩戴了,沒想到這也能被白橘衣看出來。
“白老師看我看得還真仔細。”詹沐一抬腳,走進了那個猶如密室般的房間。
裡面的空間要比詹沐以為的小很多,中間鋪了一層厚實的白地毯,地毯是圓形的,中心放著枕頭和凌亂的夏涼被,枕邊還團著一隻虎斑貓。
房間裡的空調溫度有點低,詹沐從外面進來,一熱一冷,捂著嘴打了個噴嚏。
“詹少長得好看,我自然要仔細看。”白橘衣說話的時候一直都帶著濃重的鼻音,腳步也有點飄,走進“密室”後,立刻就直奔正中央的地毯,踢掉鞋子,撲到枕頭上面,旁邊的虎斑貓被吵醒了,抬起腦袋看了看白橘衣,然後爬過去蹭了蹭她的脖子。
詹沐手裡還拎著醬餅和豆漿,她四下看了看,這房間沒有桌子也沒有椅子,幸虧還有一個掛衣架,正好把東西掛到上面。掛好後,詹沐也在毛毯邊把鞋子脫了,赤腳走了上去。毯子比想象的要厚要軟,能感受到地毯的質量非常好,絨毛貼著腳底,十分舒服。
“白老師不愧是藝術家,睡覺的床都與眾不同。”詹沐坐了下來,彎腰去看側躺在那裡的白橘衣,“白老師再仔細看一看我今天有沒有戴隱形眼鏡?”
詹沐的手肘支著毛毯,整張臉差不多要貼到白橘衣的臉上,說話時撥出的氣息暖暖地吹在對方的鼻尖上。
白橘衣半睜著眼,眼神空茫,近距離和詹沐的視線相對上,臉上露出懵懂的表情。
像個天真無知的孩子。
詹沐感到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微微有點痛。
“睡吧,不逗你了。”詹沐伸手溫柔地蓋上她的眼睛。
白橘衣撥出來的氣息很熱,詹沐不知道她燒到多少度,不禁有點擔心。
“我睡一覺就能好了。”白橘衣明明閉著眼睛,卻彷彿能感應到詹沐的想法,居然開口安慰她。
詹沐說:“那白老師好好休息,我先……”衣角被人輕輕揪住了,力道很輕,不敢用力,彷彿怕被拒絕,但又更怕孤單。
詹沐其實想說我先到旁邊吃個醬餅,但白橘衣現在輕輕地抓住了她的衣角,她頓時心頭一緊,彷彿被抓住的是整顆心臟。
也許生病中的人總是比較脆弱,她不再像平日那般淡漠冷酷,而是像一隻張開了殼的蚌,向旁人露出了自己最柔軟的部位。
詹沐垂頭看著她,不自覺露出一抹柔和的笑:“那我也躺一下好了,今天起得太早,還沒睡夠呢。”
和見面沒幾次的人純潔地共躺一床,還真是從沒發生過的事,詹沐直到躺下來後才意識到好像哪裡不對。
白橘衣就那麼一會兒功夫,居然就睡著了,因為鼻塞,呼吸有點沉重。詹沐把毛毯扯了過來,蓋到了她的身上。
白橘衣的臉上總是帶著疲憊之色,不明顯,但仔細看的話就能看得出來。詹沐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她看白橘衣還看得真特麼仔細。
詹沐說的“躺一下”其實是哄白橘衣的,她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很少會睡回籠覺。但不知道是因為地毯太柔軟還是燈光太朦朧,詹沐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而且還睡得十分安穩香甜。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任之小劇場:
小白菊:“詹少跟我說話為什麼湊那麼近?”
詹少(繼續往前湊):“因為我忘記帶隱形眼鏡。”
第12章 第十一章
詹沐是被熱醒的。
懷裡有一團溫熱的物體,軟軟的,觸感很舒服,就是夏天抱著感覺有點太熱。
詹沐睜開眼睛,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到底抱著什麼。
白橘衣柔順地靠在她的懷裡,整張臉都埋進了她的胸膛,蓬鬆的頭髮有點散亂,毛茸茸地貼著她的下巴,感覺像小動物窩在她懷裡撒嬌,十分惹人憐愛。
詹沐放輕了動作把搭在白橘衣腰上的手收了回來,感覺自己有點乘人之危,雖然不是故意的,但若是對方突然醒來,發現彼此竟是這樣親密的姿勢,未免尷尬。
只是真的怕什麼就來什麼,詹沐才剛把白橘衣從懷裡輕輕推開,白橘衣就醒了,毫無預兆地睜開了那雙墨玉似的黑眸,直直地和詹沐的視線相對上。
詹沐看見白橘衣醒了,反而不把人往外推了,脖子微微伸長,額頭貼在了對方的前額上:“白老師,你的額頭肯定能煮熟一個雞蛋。你吃的退燒藥沒有過期吧?”
白橘衣彷彿沒有聽見她說什麼,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她,目光迷離,還蒙著一層隱約的霧氣,像一片幽深的沼澤,一不小心深陷其中,便不能自拔。
詹沐和她對視片刻,感覺自己快要迷失在那雙子夜般深邃的眼眸裡。然後就聽見白橘衣突然開口問道:“你……聽得到嗎?”
詹沐疑惑地看著她,回答道:“聽得到啊。”
白橘衣清秀的臉龐白裡透紅,只是紅得有點病態,神色非常憔悴,剛才睡的那一覺顯然沒能讓她恢復精力。
“白老師,你真的要去醫院看看。”詹沐心裡的擔憂越來越重,白橘衣現在的狀態分明是已經燒糊塗了。
“我不去醫院。”醫院兩個字像是觸發了白橘衣心底最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