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的人也就越少。
一直到進入天牢之後,獄卒領著她在一間牢房門口停下才離開。
陸悅容站在外面,透過柵欄的縫隙向內看去。
牢房的角落裡是一位頭髮斑白的中年人,他正閉目坐著靠在牆壁休憩。
對方的頭髮亂糟糟得如同枯草,鬍鬚也久未打理。
一整間偌大的牢房,唯一的光源就是側面牆壁上高高的那一格窗戶,透出微弱的光線照射在地面上。
陸悅容望著他不甚清楚的模樣,問道:“你要見我?”
作者有話說: 明天爆肝
☆、追憶
聽見牢門處傳來的聲音,陰影中的陸峰睜開眼看向陸悅容。
他雙手撐著地面, 支撐著自己緩緩站起身, 來向著牢門口走去。笨重的鎖鏈在地面上滑過,發出嘶啞難聽的響聲。
等到對方站到自己面前, 陸悅容才終於感覺到,記憶裡那個精明幹練的陸峰, 原來也被歲月催老。
“陸悅容。”陸峰嗓音沙啞地叫著自己這個陌生的女兒的名字。
陸悅容看著他,靜靜地問道:“你找我做什麼?”
對方譏諷地笑著, “做什麼?我這個當父親的, 想見一面自己的女兒都不行嗎?”
她也笑, “父親?原來我還有父親的嗎?”
陸峰雙手抓住牢門,睜大渾濁的雙眼看向陸悅容, “你和你那個早死的娘一個臭脾性,令人厭惡!”
若是隻說自己, 她或許不會怎麼樣。但是辱及孃親, 陸悅容卻無法忍受。
她冷了臉, “如果你找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 那抱歉我不奉陪!”
說完,她便欲轉身離開。
對方看著她, 陰沉地笑著,“你知道你娘是怎麼死的嗎?”
陸悅容心頭一跳,當初孃親離世她才剛剛七歲,根本沒有能力察覺孃親的死亡有任何異樣。如今時間已經相隔將近二十年,她也無從查尋。
她急忙說道:“你把話說清楚。”
“說清楚可以, 那就要忙碌的將軍夫人陪我這個階下囚多說一會兒廢話了。”
對方吊著自己的胃口,她只能妥協,“好,你說,我聽。”
見陸悅容聽話地留了下來,陸峰笑道:“你知道我最厭惡你娘什麼嗎?自命清高、目空一切,整日裡只知道看些不知所謂的書籍。”
“我一個活人站在她的面前,比不上幾本死書嗎?我知道,她就是瞧不起我!是,她是世代顯赫的大家閨秀,我只是個家道初興的小官小吏。可是那又如何?她還不是落了個世族敗落依附我為生的下場,然而就算是這樣,她依舊瞧不起我。”
“一個依附男人為生的女人,看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她是能考狀元還是能入朝為官?作為妻子,她知道照顧好她的丈夫即可。”
陸悅容反問他,“我孃親不符合你妻子的準則,你就去找別人?”
“有何不可?哦,我忘了,還有人是不一樣的。比如說,那個成為澤安五年笑柄的邱戎。我的女兒可真是好本事啊,這一點倒是比你娘強了一些。”
她忍無可忍,“你的長篇大論說完了嗎?”
“不,還沒有。”
“你到底要說什麼?”
陸峰盯著她,似笑非笑:“當初府裡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兒,現在也敢對著一家之長如此無禮。也罷,如今的你是將軍夫人,大忙人怎麼有空閒聽我說話呢。你孃親……”
陸悅容攥緊了拳頭:“請你、繼續。”
“我在小染的教育上花了很大心思,才打造出她澤安城裡如此高的風評。所以裴瑀前來求親,我理所當然把你和小染的婚事對調。”
花的心思、時間、金錢眾多,自然是要讓她在應該在的位置上創造更多的利益。這就是她的這位“父親”的觀念啊。
“沒想到,我為了把裴瑀推上儲君的位置,幫了他那麼多,為他鋪路、安排親信從官。他最後竟然一事無成!真是廢物!”
陸悅容折服於陸峰的觀念,原來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什麼事情。在官場上利用官職攪弄風雲、結黨營私,被他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歸根究底,他還是在惋惜自己沒有成為國丈,享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榮。
陸峰湊上前來,腦袋緊貼著木杆,用從未有過的親切語氣叫著她:“容兒。”
陸悅容頭皮發麻地向後退了一步,“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
“我們是父女,世界上再沒有比血緣更親密的關係了。”
“現在裴琰成為儲君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和邱戎關係那麼密切,你給邱戎吹一吹枕頭風,讓他去和裴琰求求情,把為父放出來,啊。”
她覺得自己聽到了笑話,“我有這麼大能耐嗎?”
“自然是有的!澤安城內都知道邱戎對你情根深種,你的要求他一定會聽!實在不行,床笫之間……”
“陸峰!”陸悅容打斷對方令她作嘔的話語,此時的她已經處在憤怒爆發的邊緣。
“這就是你今天叫我來的目的?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救你出來?”
“我們是父女,我養了你十七年。回報我是你理所當然的事情。”
陸悅容怒極反笑:“你拿我當替換的物品時,不記得我是你的女兒。如今身陷囹圄,倒是記得還有我這個女兒了?”
“若是裴瑀果真如你所願當了儲君,恐怕我這個嫁給大皇子親信的女兒,就是你必須除掉的物件了吧?”
陸峰狡辯:“怎麼可能……”
然而她已經不想再聽他說話了,“我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你,我陸悅容永遠不會幫你。你是罪人,就要為你的罪行付出代價。”
說完,她便轉身要離開。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聽他在說一堆不知所謂的話。
眼見著她離開,陸峰急道:“陸悅容!你真的見死不救嗎?你要背上不孝的罵名?!”
陸悅容頓步,卻並未回頭,“如果不救你就是不孝,那我願意背這個罵名。”
“難倒你孃親的死因,你也不想知道了?”
她笑道:“無所謂啊,反正我只要知道罪魁禍首是你就行了。你都要去地下給我孃親賠罪了,我有什麼計較的。”
“何況,我更傾向於這是你想把我騙過來而編造的謊話,我娘她就是病故身亡。”
把戲被拆穿,陸悅容頭也不回地離開。求生無望,陸峰站在牢房中抓著牢門,破口大罵。只是對方已經完全聽不到他的叫罵聲了。
陸悅容快步穿梭離開了刑部大牢,走出陰暗的環境,冬日暖陽照在身上,驅散掉剛剛滿心的陰霾。
她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不願意陸峰那個所謂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