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步,一路追著人“欸欸欸”地喊,直至元祿將宮牌遞給他瞧,他才堪堪住了嘴。
他心道:今夜什麼日子?怎麼一個兩個,手中都持有宮牌?
元祿笑呵呵道:“不知宋大人內院在何處,煩請小兄弟帶路罷。”
小廝吶吶應了聲,抬手指向左邊的小徑,道:“這裡走。”
一路上,小廝都覺得身後陰風習習,腳步都不由快了些。
他指著那處微亮的屋子,吞嚥了下嗓子,道:“宋大人今夜會客,兩位大人稍等,容小的通報一聲。”
會客?
聞恕眉宇間又沉了兩分,會客是嗎?
小廝轉身欲去,卻被鉗住了肩頸,那渾身散著冷氣的人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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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之中,燭火搖曳。
宋長訣哄她似的無奈應好,見她哭得不成樣,一隻手搭在姑娘的細肩上,安撫地輕輕拍了兩下。
正此時,一陣腳步聲將兄妹二人的注意力引了過去。
二人一個抬頭直視,一個側身回望,就見那雕花木門晃了一下,“吱呀”一聲被推開。
門外,廊下掛著兩盞燈,暖黃色的光投在男人那稜角分明的臉上,可卻半分未能將他眼底的冷厲柔化。
聞恕眼眸微微眯了一下,瞧見付茗頌臉上那兩行眼淚,和肩上那隻手。
兄妹相聚,當真是柔情蜜意。
幾乎是同時,“哧——”的一聲,付茗頌從椅上彈了起來,驚慌道:“皇上?”
宋長訣眉頭緊緊蹙起,站直了身子,投向門外的眼神,盡是防備。
聞恕往前走了幾步,在這兄妹二人之間來回掃了幾眼,最後落在那屏息望著她的姑娘面前,不帶任何情緒地道:“過來。”
可他愈是不顯神色,就愈是生氣。
付茗頌拽了拽袖口,繡鞋剛剛抬起,便被宋長訣拉住了手腕。
宋長訣一手製止住付茗頌,眼眸卻是看向聞恕,他道:“微臣有事要稟,懇請與皇上獨談。”
聞恕勾唇嗤笑,現在稟,晚了。
只聽聞恕冷聲道:“宋長訣,你拽著朕的皇后,是想作甚?”
話剛一落,那姑娘便掙開手,她朝宋長訣拼命搖頭,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多委屈呢。
哦,是挺委屈的罷,要同他一道回宮,何止是委屈,恐怕是想死的心都有罷?
付茗頌三步兩步小跑過來,還不等她站穩,一股極大的蠻力狠狠拽住她往外走,宋長訣在身後喚了聲皇上,聞恕也未曾慢下腳步。
她冷不丁踉蹌了幾步,頂著那丫鬟的髮髻被塞上馬車。
“砰”一聲,後背撞上馬車上擺置的小几邊沿,她咬著唇悶哼一聲,桌上的葡萄一顆一顆掉落。
這動靜將駕馬的小太監嚇了好大一跳,一緊張便拉住韁繩,馬兒“籲”的一聲,緩緩前進,車廂隨之一晃。
付茗頌抬起臉,下巴叫他那隻毫不憐香惜玉的手鉗制住,男人唇邊勾起一抹怒意,笑了聲道:“你以為,你打扮成這樣,出得了宮,就能出得了京城?”
末了,他尾音上揚道:“嗯?宋宋。”
那隻緊緊捏住她下巴的手,仔細瞧,似是在微微發顫。
她想走,想走是嗎?若他今夜未有察覺,明日一早,可是就瞧不見人了?
思此,聞恕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三分,他心道,想都別想。
付茗頌一怔,長久地對視中,她緊繃的身子一點一點松下,她輕聲道:“我沒有要走。”
而後,又語氣略重地重複道:“我真的沒想走。”
她望著他,可眼神裡沒有一點點畏懼。
落在聞恕眼裡,就彷彿是在說:你捨得拿我怎麼樣呢,聞恕?
男人氣息微重,捏著她下巴的力道都不自覺重了幾分。
他可真是,恨不得將這雙眼睛給摳下來。
於是,男人傾身,力道蠻狠地咬在她眼尾處。
“嗯——”
付茗頌嗚咽一聲,攥緊了手心,真的很疼。
於是,淚珠子順著下頷,一顆一顆掉下來,打在他桎梏著她腰間的手腕上,著實燙人。
第79章
子時,宮道兩旁點著燈,宮攆緩緩而過。
昭陽宮漆黑一座,因聞恕不讓聲張,素心便叫宮人將燈都滅了,佯裝成平日的樣子。而平日這時,付茗頌也早就歇下了。
雖四周悄無聲息,可這宮人方才都受了驚嚇,半分不敢懈怠。
須臾,“嗊”一聲,厚重的殿門被推開,守夜的宮人抬眼望去,就見駭人的帝王去而復返,還拽著個丫鬟打扮的人。
她們一瞧清臉,就都紛紛垂下腦袋,心下忍不住打起鼓,現下究竟怎麼個情況?
付茗頌一聲不吭任由聞恕拉著扯著,直至寢殿,“嗙”的一聲門被重重闔上,驚了花窗邊幾隻休憩的鳥兒。
聞恕最後還是鬆了手,目光從那紅了一圈的手腕,移到她的臉上。
而她的眼睛同她那手腕一樣,都是紅的,左眼眼尾那口牙印,瞧著都疼。
男人嗤笑一聲,可現在,他可半點都心疼不起來。
“你哭甚?怎麼,沒能離宮,傷心難過成這樣?”
付茗頌輕輕咬住唇,朝他搖頭,伸手要去拉他,卻被他一個側身躲開。
聞恕抬了抬眼,道:“現在是要說,你不過是去見宋長訣一面,很快就回宮,半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且還想尋個合適的機會與朕坦明真相,是嗎?”
見她一愣,聞恕冷笑,“你看朕,臉上是寫著‘好騙’二字?”
說罷,他連個說話的機會也不給她,轉身離開,屋門外傳來“啪嗒”一聲,是落鎖的聲音。
付茗頌腳下像生了根,久久佇立在那處,盯著緊閉的屋門,聽到聞恕與素心說話的聲音。
不用問也知道,定是在吩咐如何好好看緊她。
隨即,姑娘垂下頭,嘴角苦澀地抿起。
謊話說多了,莫說那被騙的人信不信你的話,只怕是連給你說話的機會,都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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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素心聽著吩咐,心上一顫一顫的,皇后娘娘究竟做了甚?
她原伺候在景陽宮,“伴君如伴虎”這五個字,她比旁人領略的還有再多幾分。然就如此,亦是未曾見過皇上現下的樣子。
素心凝住呼吸,不敢多言。頃刻,她伏身應是。
出了宮殿,聞恕背手立於簷下,神色淡淡,悲喜不露,唯有緊緊繃著的下顎,洩露了幾絲情緒。
元祿瞧眼下這情形,皇上是不會再回昭陽宮了,試探地問:“皇上,可要擺駕景陽宮?”
“嗯。”他無甚情緒應了聲。
可這夜裡,他終是沒歇好,做了個短暫卻駭人的夢——
夢裡,龍攆落在昭陽宮外,他推門而進,可宮殿卻空空蕩蕩,灰塵瀰漫,一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