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中爬起起身來,向著窗外望去,時臣尚早,天邊剛剛露出一抹淡淡的微光。
“王爺。”
凌風溫和的嗓音立刻從殿門外傳了進來,輕輕的試探道,“王爺可是要起身了?”
“進來吧……”瀾璟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潑墨般的長髮鋪展在身側,帶著幾絲惑人的妖嬈。
“是。”凌風帶著一隊侍女躬身走了進來,各自小心翼翼的伺候瀾璟梳洗。他一邊接過主子擦乾雙手的布巾,一邊恭敬的附在身側低聲問道,“王爺,按照禮法再過三天就是您和王妃去梵淨寺上香祈福的日子了,屬下要不要提前去做些安排?”
“去吧,到時候我自會帶他前往。”瀾璟垂眸整了整金絲滾邊的暗紋袖口,漫不經心的隨口應了一句。
半晌沒有迴應,瀾璟疑惑的抬起頭,卻發現凌風依然站在一旁躊躇著不肯離開,便微微挑了眉,有些不解的低聲詢問道:“怎麼?還有事?”
“是……”凌風點了點頭,待到眾人叩拜著紛紛退出寢殿,才從衣襟中拿出一封密函遞到瀾璟手裡,同樣壓低了聲音回稟道,“黎老將軍府上今早傳來密報,昨日您和王妃離開以後不久,老將軍就被黎夫人氣倒了。但是黎府上下卻立刻封鎖了訊息,似乎是不願將此事傳揚出去。”
凌風微微頓了頓,那墨玉一般的雙眼認真的看向瀾璟,緩緩道:“此事我們要不要告訴王妃?”
瀾璟微微抿了唇,如水的目光靜靜在他臉上徘徊了許久,直到凌風懷疑自家王爺是不是因為起得太早又睡過去了的時候,才聽到他淡淡的嘆了口氣道:“告訴他。”
“但是……”
雖然這個結果凌風並不覺得意外,可他還是忍不住低聲提醒道,“這剛剛放進去的線……只怕就會……”
“那就棄了。”瀾璟的眼底悄悄劃過一抹少見的冷漠,衣襬輕撩,獨自緩緩向外殿走去,“若是王妃想要回府,就讓他回去,有什麼後果我自會為他擔著。”
“王爺……”凌風有些驚訝的囁嚅了一聲,突然有些不確定自家主子現在是不是真的睡醒了?“您……這又是何苦呢?”
攝政王勢大,黎玄又是個年輕氣盛的大將軍,如今若是他真的不管不顧跑過去捅出什麼簍子,只怕就連當今皇上都包庇不得。本身就是被封鎖的訊息,裝作不知豈不是更好?
原本已經走到屏風旁的瀾璟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用那雙狹長的鳳眸靜靜的向他看了過去,清澈的目光中卻藏了一抹不易察覺的黯然:“黎素死了,這是他唯一的親人,我不能替他做任何決定。”
凌風僵在原地,看著他此刻難得的鄭重樣子,知道這事已經沒有了回寰的餘地,只好微微垂了眸,恭敬的叩拜著退了下去。
可出乎二人預料的是,黎玄聽到訊息以後卻只是吩咐探子每日來報,自己依舊像平常一樣看書,練劍,一連三天沒有離開王府半步。
這讓瀾璟十分意外。
再一轉眼就到了祈福之日……
瀾璟坐在裝飾華麗的馬車上,輕輕挑起那金色錦緞織成的帷裳,一片柔和的晨曦下,那挺拔的身軀正沿著玉石鋪成的主路快步向自己走來。
此刻的黎玄微微顰著眉,深邃的黑眸也在藏不住的心事中掩去了幾分光華,那有力的腳步間,玄青色的衣袍輕輕揚起,威風凜凜的令人錯不開眼去。
“將軍。”
侍衛恭敬的為他掀起車簾,瀾璟只覺得車身微微一晃,黎玄便毫不客氣的坐到了自己身邊。
緩緩放下帷裳,瀾璟側頭看了看他不苟言笑的臉,突然又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他抬起手,在黎玄的額間用力揉了揉,滿臉鄭重的戲謔道:“將軍幾日不見,怎麼額頭還頂了個字出門?”
“什麼字?”黎玄有些詫異的愣了一下,立刻將他的手指撥到一邊,用指尖使勁在額頭擦了擦,可是拿到眼前看了半晌,卻不見一絲墨跡。
就在他滿眼疑惑的盯著手指時,卻聽到身旁瀾璟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整個身體懶懶的向後靠在車壁上,笑著對他揚了揚下巴,戲謔般的挑唇道:“川字。”
“……”黎玄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被他戲耍了,於是冷冷的剜了他一眼,轉頭不肯再理。
瀾璟知道他最近因為黎老將軍被氣病的事心裡不舒坦,便也不再鬧他,兩人就這麼一路默默無言的相隔而坐,很快就到了整個龍霄國最負盛名的梵淨寺。
第九章 祈福禮(下)
青瓦白牆的寺院坐落在梵翊山頂,清晨的霧氣剛剛散去,一道道飄渺的薄雲便柔柔的纏繞在山腰。修繕得精緻整齊的石階從山腳緩緩而上,半遮半掩在大片大片火一般豔麗的南天竹葉間。
上山不能乘車,也不能坐轎,為了彰顯心誠,祈福之日無論是天子還是諸侯,一律需要步行直至山頂。
瀾璟和黎玄下了車,沿著那乾淨得幾乎不染纖塵的石階緩緩向前走去。
今日的梵淨寺已經禁止了平民入山,在身邊整齊列隊的都是當今萬歲親自派來的御林軍,個個金甲銀盔,威武不凡。
瀾璟抬起手,悄悄握住了黎玄溫暖的掌心,那華貴的金絲長袖垂在二人的手臂間,堪堪遮住了兩人相互交疊的指尖。
黎玄微微一愣,側頭看著他似是脈脈含情的笑靨,又用餘光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侍衛,終於還是默默卸去了想要掙脫的力道,任由他緊緊抓著,並肩向山頂攀去。
縈繞在周圍的香燭之氣漸漸變得濃郁起來,瀾璟緩緩抬起頭,迎著刺目的陽光顰眉向上望去,只見寺院的圍牆已經就在不遠的地方了。
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卻發現身旁之人絲毫不見疲憊之色,甚至連呼吸都平穩得不可思議。
這般體力,自己會不會吃不消啊??
可這莫名期待又是怎麼回事?
他不知道自己的思緒是怎麼突然偏離既定軌道的,可是那臉頰卻在止不住的想入非非中染上了一抹紅暈。黎玄對著他這滿臉都是發情前兆的樣子狠狠皺了皺眉,有些嫌惡的收回手,緊走幾步對著不遠處列隊而立的一群人抱拳行禮道:“方丈親自來迎,晚輩慚愧。”
瀾璟聞聲連忙抬頭看去,只見梵淨寺的淨空大師正身披袈裟手持佛珠,帶著一眾弟子站在寺外的石階旁淺笑著向他看來。
他略顯尷尬的跟上前去,也一邊施禮一邊微微垂眸道:“晚輩瀾璟攜夫人前來貴寺焚香祈福,叨擾大師了。”
“璟王爺,璟王妃客氣了。”淨空大師微微頷首,聲音中氣十足、沉穩有力。他側過身,對著院門的方向比了一個“請”的手勢,便帶著二人緩緩向大殿走去。
悠揚的唱經聲從恢宏的正殿中緩緩傳出,三人穿過檀木雕琢的古樸殿門,只覺得眼前一片